在他点头的时候,僵硬的颈骨发出细微但清脆的咯咯摩擦声。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枯燥而低沉的喝令,霎时间坐在他前后左右的几排人都站立起来,他也赶紧提着刀跟着孙仲山站起来。简短急促的号令在林间不断响起,还夹杂着几把刀枪兵器落到地上时发出的沉闷声响。
随着一声号令,前面的官兵排成一条横队,开始向树林外移动。
“跟着我。”孙仲山小声嘱咐商成一句,手一挥,嘴里说声“进”,便带着第二排人开始行动。
说来也煞是奇怪,商成刚才还惊悸得脸无血色两腿战栗,现在孙仲山一声令下,他手里拎提着直刀,就象个看惯了生死的老兵一样,一脸冷漠毫不犹豫就迈出了步子。虽然他的面孔还是苍白得没点血色,嘴唇依旧紧绷得象一条线,可他脚下却没半分的迟疑停顿。他不单不迟疑,还越走步伐越坚定,越走呼吸越平稳顺畅。他平着视线紧紧追随着前面的人的背影,余光扫视着地面和左右,步履稳重地跟随着自己的指挥官,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树林,走上了平缓的坡地,走近了广平驿。
广平驿还是和昨天晚上一般的安静,城头和城门处都看不到一个突竭茨人。城门外燃着一堆篝火,熊熊的火焰在这漆黑的夜晚格外地醒目。城头高木杆上挂着两个灯笼,昏黄的光线形成一圈光晕,照亮了突竭茨人竖立在城头上的黑色旗帜。
这么高的关墙,自己这些人连个梯子都没有,怎么攻城?叠人梯还是爬墙?
这个疑问在商成的心头一闪而过。他隐约记得下午编队整顿之后,带队的一个军官曾经和士兵们解释过什么,但是他那时已经因为害怕而畏惧得六神无主,根本就没听见军官到底说了些什么。爬墙不可能,边军军官不可能让士兵白白去送死!广平驿的关墙足有十几米,再是攀墙爬树的好手都得累上一气才能上到墙头,这中间还不能挥刀舞枪地格挡城上射下来的羽箭砸下来的石块,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靶子。那么就是叠人梯?这倒是最有可能。而他有身高有力量,就是一块不错的人梯基石,当然也是突竭茨人弓箭的重点目标……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就要被弓箭射成一支刺猬,然后把性命送在广平驿前。
可这一回他的心脏也没有因为意识到死亡即将到来而有什么异常。他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兴奋和激动,他甚至觉得在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没有沸腾燃烧的迹象,他的目光冷漠而平静地注视着关隘的动静,注意和前排士兵保持距离,步伐沉稳地紧跟着孙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