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巷口药房边的一个女人看。那女人屈着腿跪坐在房基边的泥地里,披散着肮脏结绺的头发,一身的袄裤早已经滚得烂污糟,一手掀着扯线爆絮的黑袄子,一手把个干瘪瘪的**朝怀里的娃娃嘴里塞。那娃细得篾条一样的小手曝露在寒风里,手指就象鸡爪一样蜷缩着,两眼紧闭,没有血色的脸蛋和嘴唇都泛着一层青灰色;任凭母亲如何撮弄,他都没有半点的反应,黑黑的奶头一遍遍地塞进他的嘴里,又一遍遍地从嘴角滑出来……
在战场上走过无数回的孙仲山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娃已经……
一想到那个夭折的娃,一想到那些在大街小巷里偎墙依壁枯坐斜躺着的人们的麻木面容,他的心里就象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
他痛苦地攥紧拳头在案子上捶了两下。
砰砰的声响惊动了勤务兵。他走进来,看案上的吃食动没都没动过,就问道:“大人,饭菜都凉了,要不我拿去热一下?”
看孙仲山不说话,勤务兵就准备收拾起米饭菜汤。
“……不用,放那里吧。”孙仲山突然说话了,“我这就吃。”他伸出手去慢慢地摸起了筷子,仿佛那不是两根木条,而是千斤重的石山,每移动一分,都几乎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一般。
他端起碗,朝嘴里刨了一口饭,一口一口地咀嚼着,米饭里的稗子和土坷拉在他嘴里发出呲呲啦啦地刺耳声响……
立在脚地里的勤务兵惊惶地望着自己的长官。他大概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事,而让孙仲山如此地不高兴。
小口小口的咀嚼很快就变成了大口大口地吞咽,孙仲山就象是在发泄郁结在心头的仇恨和狠毒一样,飞快地把这些吃食一扫而光,不仅饭碗里一粒米都没剩下,汤碗也叫勤务兵倒冲些开水涮了涮,连汤带水喝了个精光。
孙仲山丢开碗,任凭勤务兵过来收拾,自己一手撑着额头斜靠在桌案上,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只伸向空中企冀抓住点什么的细胳膊。
可他越不让自己去想,脑子里就偏偏要不停地闪过那一幕。一想到那张青灰的小脸蛋,他的心就紧紧地揪作一团。
恍惚中他似乎听到一阵马蹄声,然后又听见丁当一片马刺磕碰声,然后就是一群人脚步噔噔地奔这边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让勤务兵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听门口有人大声说道:“赶紧让伙房做点热乎饭!一一娘的,一早赶了一百二十里路,到现在水米都没沾过牙缝!”随着话音,戴着个黑眼罩的钱老三全副戎装地挑起门帘走进来,二话没说一屁股坐孙仲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