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五月赤暑,庭院里槐杨老树条石便道在骄阳照耀下都映着明晃晃一片白光令人不敢直视;堂房的门窗又紧紧掩合不通风气,屋子里燥热得教人直欲窒息,可“李慎杀良冒功”的念头刚刚在心头泛起,商成便觉得浑身就如同浸在冰窖里一般寒冷刺骨,心头彷徨恐怖得有如百十匹野马在肆意奔腾。他张大了嘴,却吸不进一丝气,想呐喊驱赶心头泛起的恐惧,嗓子眼却似乎堵着什么东西,一点声息也发不出……
张绍倒没注意到商成的脸色蓦然间苍白得几乎连一丝血色也看不到,面无表情地说:“齐秃子跑了。”
商成没顾上追问齐秃子是怎么跑的,张绍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一一他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原来李慎没有……
……那就好。
他端起茶盏,假作喝水掩饰自己的慌乱。喝了两口水,心神也镇定了一些,他才开始认真地思索这件事。
他马上就意识到,李慎虽然没干傻事,但是齐秃子逃了的事情揭出来,风波也不见得就会小到哪里去。他不忙去考虑这桩事的后果和影响,而是立刻问道:“给朝廷的报捷文书发出去没有?”只要文书还没发出去,这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就是有个土匪头子漏网了吗?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让李慎严密搜索缉拿余寇就是!
张绍苦着脸说:“报捷文书在接到李慎军情急报的当天就发出去了。李慎的公文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官军攻破寨子时,齐秃子就死在乱军当中,而且是找来匪孽反复验明正身确认无误了的。谁知道这厮,这厮……”他慨然长叹了一声。这种事李慎以前就干过,不过那还是在李悭提领燕山的时候。可眼下燕山提督已经姓商了呀,李慎居然还然敢在商瞎子的眼皮子底下诡报冒领一一这人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的胆子,就敢如此的胆大包天我行我素?这老混蛋!他难道就不怕国法恢恢军法无情?
商成两道浓眉毛几乎拧在一起,盯着脚下的青砖不言声,过了很长时间,他才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
“李慎的司马督尉孙奂,前两天跑回来了……”
“他回来干什么?”商成问。两年前他就认识当时还是旅帅的孙奂了。后来在燕州待职的时候,他还和孙奂一起吃过饭,说起来也算是个熟人。这一回巡视燕东,他还以为能在端州遇见孙奂,谁知道孙奂临时出公务去了如其,所以两个人就没能碰上面。他记得人称“孙豁嘴”的孙奂最早是李悭的亲兵头子,后来跟着李慎就成了李慎的心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