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出了一阵子神,端起凉了的苦茶水呷了两口,伸手把两盏烛台挪得近一些,重新拿起刚才没有看完的人事档案。
书房的门帘动了一下。有人进来了。他还直当是月儿去而复返,低垂着目光继续阅览着手里的官员履历,不抬头问道:“怎么回来了?还有事?”
进来的人犹疑了一下,然后他听到女人的说话声:“……老爷,”
进屋的人不是月儿?
他惊愕地抬起头。
因为只点着两枝蜡,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淡,那女人又似乎很畏怕他,进来之后就蹑手蹑脚地退到门角墙边,昏黄的光影中只能朦朦胧胧地瞧出她的身姿轮廓。因为女子一直绞着双手低头躬身侍立,他也瞧不清楚她的面容,只看见女人头上包着一张素缯罗帕,身上葱绿色束腰长裙外面套着件短袖月白色短襦。
乍一眼他还以为是大丫来了。但是他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断。这女人的身量虽然和大丫差不多,但是口音却是很地道的上京腔。而且这女人的嗓子很好,声音异常清亮,说话就象锵金鸣玉般地清脆一一他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他枯皱起眉头思量着,一时不得要领,就掩了卷宗问道:“你有什么事?”
女子左手压右手双手贴在膝头朝他深躬行了个礼,然后才说:“老爷,小姐问,您夜宵预备吃什么?”
商成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轻轻摆了下头,说:“不用了。”
女人被他黑幽幽闪着光的眼神慑得浑身一颤,刹那间似乎连手脚也无处摆放似的,脸色也陡然变得异常苍白。她把头垂得更低,栗栗瑟瑟缩在墙角,过了半天才颤声说:“……那,小女子帮您把灯剔亮一些?”
“好。”
女人似乎对他极为畏惧,嘴上虽然答应着,脚下却抖抖嗦嗦地挪不开步,两只绞在一起的手骨头关节被她自己扭得咯咯啪啪碎响,人还是避在墙角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忽然,她就象在给自己壮胆似的猛地深吸了口气,埋着头疾冲两步到了桌案边,拿着烛台枝杈上挂着的烛剪刷刷刷几下铰断燃过的灯芯又剔掉塌滑下来的烛泪,同时飞快地瞄了商成一眼一一谢天谢地啊,相貌可怖的大将军正在低头翻阅手里的公文!她强制按捺着砰砰乱跳的心,哆哆嗦嗦地把烛火挑亮堂,连手里的小铁剪都来不及放下,蹑着手脚就急忙朝外走。一直退出书房,直到桌案后面那个魁梧高大的人影被门帘遮住再也望不见,这才忍不住在心头长舒一口气。她的脚下一软,伸手把住身边的一张座椅这才没有跌倒。她扶着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