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信打招呼,立刻上书朝廷表明态度;朱宣想找他的岔子,屁股坐在兵部侍郎座上的真芗马上就来通风报信……
他怔忪了一下,自嘲地一笑,说道:“大学士说的是。”回过身在大桌的主位上坐了,自己端起水来呷一口,放下茶碗,却不再说话,一手把着盏一手抚着膝,微微扬起下巴,垂下眼睑,绕有兴致地审视着脚前地下铺的青石板。他拿定主意,让朱宣他们先开口。既然不是拉家常而是谈公务,那他这个主人就不怕被人说是怠慢贵客;既然钦差们气势汹汹找上门,那他就看看钦差们到底揪出了什么毛病。
他既是主人,又是一卫提督,他不开腔谈话,陆寄郭表等人就绝不不可占先。客人中朱宣的官秩最高,又是三省点名的正使,当世大儒德高望重,三个侍郎都以他马首是瞻。眼下大学士双目微阖不言不语,三个侍郎也就默坐无辞。
眼下,堂屋里的气氛不仅凝重压抑,而且还透出几分诡异。
屋子里安静得很。九个人中,除了商成、郭表和张绍,其他都是进士出身。就是郭表和张绍,也都是由举子半道从戎。这些都是读书人,自垂髫启蒙,就被谆谆告诫“君子宁静”,学业未成便以“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为座右铭。学问上有没有成就说不好,但这份守静安座的涵养功夫却个个都是修炼到家。眼下两边的主事人都沉默不言,于是人人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窗外事,眼前只见石板地。
商成既猜不出朱宣会从何处入手诘难,也懒得去想这个复杂问题,手握茶盏纹丝不动,面带微笑目光在庭院里逡巡。
堂房里悄声鸦静,外面的护卫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不用商成开口,苏扎已经布置了关防,提督府邸的前院已经戒严,后院也加派了人手,所有来见的客人,在府门前就一律被挡驾请回。现在,庭院门大敞着,但里里外外都看不到半个人影,也听不到脚步来回挪动的声音,惟有徐徐清风轻轻拂动院门外的一棵细柳,几只夏蝉在枝条间唧唧长鸣绕树不绝。
他的目光从左到右在庭院中扫视了一匝,收回来落到右手握住的茶盏上,假做打量瓷杯,借机观察大学士朱宣。他以前没见过朱宣,但是听人说起过,在陆寄家还见过朱宣的几本读书札记和随笔,而且还不是抄本,是雕版印刷品。据陆寄说,这是朱宣自己出钱印了一两百套,分送给亲朋友人。他当时随意翻了翻,内容主要是对孟子的“仁政”和“天道”思想的思考,接连几篇都没有什么新意,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