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拿定主意是多吃少说。他一次次地随着陈璞举起盏。他觉得,他现在就象自己亲手制造的定时仪里的那些横矩铜椎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在做着枯燥乏味的相同举动……
商成是不敢再沾白酒了,就只喝仿制前唐年间的三勒浆。这果酿有一股酸不拉唧的味道,就象加了酒精的醋一样,正好被他拿来解酒。
现在,他的酒也醒了五六分,看两位客人都是面带礼貌笑容不吭不哈,两个主人不是沉默不语就是说话不得要领,就端起盏对李穆与田岫各一比划,呷了一口放下盏,问李穆说:“前头听人说,定一先生这些年都在太白山下结庐?”
商成是大将军又封着实爵,他说话李穆不能不应。李穆停下竹箸捧盏还礼,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说:“不敢当应伯如此评价。这些年我确实是一直都在太白山下潜心向道,也稍有收获。”这一回他的笑容很真诚。人家应县伯对他的评价实在是太高了,高到他都有点不能接受。“结庐”一辞出自晋朝陶渊明的《饮酒》,原句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隐隐然便把李穆的身份拔高到大隐士的地位;也应了李穆这次应朝廷征召一一有“车马喧”一一的事实,说明这不是李穆贪图朝廷给予的荣华富贵而离开太白山的居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就愈加映证了李穆的道德修养还有才华都使人难以忘却一一不然他都“结庐”了,怎么还会有“车马喧”呢?
其实商成嘴里蹦出个“结庐”只是无心。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穆的修道之举,恰好记起陶渊明的诗,就随口掐出两个字。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对不对,心头惴惴地有点怕贻笑大方。看李穆笑得如此开心,便知道自己的马匹拍正了位置,就再说道:“太白山是个好地方。中原第一高山,主峰都快到四千米了……好象是八仙里张果老的登仙之地吧?”
李穆有点不知他所云。太白山是中原第一高山,这话是从何说起;“四千米”更是云山雾照唏哩糊涂,勉强能听出“米”大约是与“尺寸仞丈”相似的某种计度的称谓;张果老似乎是个后来作了神仙的人物,却全然不清楚是什么来历。他在杂学上头的学问有限,就拿眼睛去看田岫。
田岫沉吟着说道:“张果老?应伯所指,怕是唐玄宗时的道人张果吧?就是写《太上九要心印妙经》那位?一一还有四卷《道体论》,其中两卷极似是后人假托其名的伪作。”
“就是他。”商成说。他肯定不能象田岫这样随口就背出张果的著作,但他隐约有印象,张果老就是唐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