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塌下来,工部也会把这事一直做下去,直到朝廷出面喊停为止。
商成望着情绪比较激动的工部侍郎,平静地说:“文实公,咱们不能意气用事。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会向朝廷请求处分。但是,既然看不到希望,你们就应该先把玻璃的事情停顿下来,不要再朝里面投钱。”
常秀的圆脸上全是苦笑。停下来?他商燕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工部已经在小洛坊的火窑里投进去二三万缗,一句“烧制失败”就想停下来?怎么停得下来!况且眼下白酒的亏损几成定局,新农具新作法的推广又处处遇阻碰壁,要是再不能把玻璃成功地烧制出来,工部今年还有何政绩可言?工部的脸面又朝哪里放?
商成垂下目光,望着手边的茶盏沉默了一下,换了一种缓和的口气,说:“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既然已经知道玻璃不可能在仓促之间烧出来,又何必再无谓地向火窑里砸钱呢?不如暂时先让作坊那边停工,总结一下前一阶段的经验和教训,再仔细商量商量,看有没有必要继续烧制玻璃。”他用探询的目光望向常秀,等着工部侍郎的答复。看常秀呆着脸不吭声,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全是我的错误,是我妄断了。我会尽快向宰相公廨呈递一份检讨。一一就在这一两天里。”
常秀把送到唇边的茶盏又放下,吸了口气,大概想说点什么重话。但不知道他临时又想到什么事,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他别过头去瞪着脚下的青砖不言声。
商成意识到,在玻璃的事情上,他和常秀之间存在着巨大分歧。但这很正常。常秀是文官,他是武将,他们认识事物和解决问题的方式与方法完全不同。自古以来就没有一位名将能真正做到百战不殆,孙武曹操这些著名的军事家都有吃败仗的经历,所以将军们通常都不避讳失败;这一仗输了,他日卷土重来就是,只要能笑到最后,之前输上几仗也无所谓;有时候为了取得战争的胜利,甚至专门去打败仗,目的就是示敌以弱纵敌骄横。可文官就不行。文官们只要稍有挫败,轻则流言蜚语中伤,重则丢官去职,想要东山再起,除了需要非凡的毅力,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各个方面的配合。所以常秀不赞成停止烧制玻璃,他也能理解。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无色透明的玻璃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无底洞……
他知道暂时无法说服常秀,只好把目光转向田岫和杨衡。在他的心目中,田岫是技术官员,杨衡勉强算半个技术官员,他们都不是纯粹的文官。说不定他能和他们谈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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