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听起来比较生硬,要是换一个人这般说话,说不定杨衡心里就会觉得不舒服。但杨衡和她搭班子做事大半年,彼此的脾性互相都很了解,也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说道:“事情都了结了。”他没细说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话头一转,关心地问道,“我回来就听说,观天仪的事有了新眉目,也看了你留在衙门里的案卷。怎么样,制成了?”
田岫怅然地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杨衡马上皱起眉头,陪着她叹了口气。他说着宽慰田岫的话:“没事,这次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依照你案卷里的办法试过,两片玻璃前后映照,确确能将几百步以外的物事望得清清楚楚。不得了的物事呀!真正的是了不起!”他啧啧赞叹了好几声,又说,“你别担心,也不要着急,这观天仪早晚一定能造出来的!”
“我并不怎么担心。”田岫说。她边说边摇头,苦笑了一声,“只是太史局那边……”
杨衡一下便笑起来。他能理解田岫的苦恼。工部之所以会花那么大的力气烧制玻璃,起因就是为了太史局的观天仪。在玻璃问世之前,工部恨不能把每一文钱都砸进花在这上面,每逢旁人拿玻璃出来说事,工部总是言辞铮铮地替自己辩解,说是在为太史局铸造观天仪,太史局要用观天仪来观测天象,观测天象是为了勘定历法,勘定历法是为了社稷民生,至于社稷民生是为了什么,那就不用说了……虽然谁都知道这理由实在是很牵强,也很可笑,但工部当时已经骑虎难下,只能扯着太史局这张“猫皮”来遮掩脸面。不过,当玻璃问世之后,被人在背后戳了大半年脊梁骨的工部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扬眉吐气意气风发之下,太史局和观天仪立刻就被丢到一边,尚书翟错向朝廷表功的奏疏里,从头到尾就没有半个字提到太史局。当然也不能说太史局被工部一脚彻底踢开,至少田岫就领着人在钻研铸造观天仪的技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但不管怎么说,工部对观天仪的事情不上心,这也是不容辩驳的……
一边说着话,两个人一边走进公廨。
进门的时候,杨衡感慨地说:“再过几天,咱们就不用和虞侯司挤在一起做事了。”
“哦?”田岫说,“这么说,咱们专利司也要有公廨了?”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不提什么专利司,哪怕别人主动说起来,她也只是说自己不怎么清楚这个事情。不过,在杨衡面前,她就不需要这样谨慎了。她问说,“在什么地方?”
“尚书公廨里腾了两间厢房,咱们专利司暂时先安顿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