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雅点了盏安宁香,打开收音机,放了段轻悠飘扬的钢琴曲。
“最近睡的好吗?”
他不是经常来,时间跨度比较大,距离他上次登门,还是两个月前;按照他躁郁症的强度,本该多观察多治疗的,可他不太愿意,怎么劝说也没有用,路雅无奈,只好随着他去。
陈凌也躺在软椅里,阖眼享受这刻难得的放松,轻声道:“每天五六个小时。”
“嗯,不错,比先前久了很多。”
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被吓了大跳,颧骨凹陷,眼神颓靡涣散,佝偻着背脊仿佛是饱经风霜的小老头。
那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的。
思及此路雅又认真去打量他:肌底苍白,五官隽秀,颧骨圆润回来了不少;但他肩膀是耸着的,环了胳膊抱住自己,还是呈现的防御和自我保护的状态。
只能一步步来,一步步让他松懈。
“跟我说说,最近一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陈凌也眼睫扇动,良久后薄唇微启:“我毕业了,论文答辩勉强及格,我好像能画出满意的画了,上次我卖给了一个人一幅画,卖了不少钱呢。”
路雅见识过他的画作,她本身虽然对此不大精通,但光看着的那种感觉,就非比寻常;偶然的一次,她将他的画给自己一个搞绘画的朋友鉴赏,得来的评价很高。
“还记得老秦吗?他夸你很有天赋,而且对艺术有不可多得的敏感触觉。”
陈凌也轻轻嗯了声。
路雅看着他,心底里叹息。
她没提及的是,朋友老秦对他高度赞誉过后的担忧。
老秦搞绘画开画展几十年,形形色色的画手见识过不少,在专业领域方面是顶尖翘楚;他一看他的画,就知道他的心境,对完美有几近疯魔的执着追求,导致已是强弩末矢、濒临崩溃。
艺术家大抵都是孤独的疯子,天才与疯子之间,只是一念之差。
而他就好像摇晃其中的芦苇,过往的心魔摧残着将他往深渊里带,外界的理智又拉扯他回归现实。
路雅看了眼时间,柔声问:“还会做噩梦吗?关于魅影。”
“魅影”是他一直噩梦的代名词,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段画面,同一件事情。
多次治疗后,她知道那是他的心结,是导致他至今存留阴影的冲击。而且隐约察觉出,“魅影”是他不小心窥见的,出于某种理由,无处倾诉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