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环抱、烟雾与纸钱漫空漫眼飞舞如潮,莫大的悲悯与关乎新生的隐隐向往溶合在一处,无比的诡异、又无比的慈祥……
“对不起,今生我负你。”男子一袭青衣如莲,垂目俯身,纤长素指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棺椁里了无生气的女子,轻轻拢过她前额耳畔垂下的发,细捻她两道依旧微微蹙起的眉,似在呵护与孕育一个未曾走远的出世精灵,又似在为这么一个曾经来过这芜杂世间的生灵送行,“对不起,对不起……”他俊俏逼人的面庞洗尽了铅华,唇兮状似梦魇般的不住呢喃,好看的眉目依旧奕奕传神,然而止不住的泪波还是将那引星坠辰的长眸蒙了一层斑斓雾霭。
不住低喃依旧倾诉不尽他的悔意,她已经听不到了。即便听到又能怎样?他伤害了她,她至死怕是都不能够原谅他……
一阵风起,刚好是百花怒放的好时节,一切一切都着了妖道般美艳的不可方物,于是娇冶花卉伴着草木落英在这温醉的天风里摇曳,落红飞散于汩汩风中,万顷春光流泻,葬了满园瑰丽。
任是红尘初妆河山无疆,也终将都会随着那风儿幽幽涣散着远去不见,尘归尘、土归土,万千过往都作了古,一切自无痕里来、又都回归到了无痕中去……
男子抚摸女子的手指没有离开,含泪掺殇的目光也没有离开。这般痴然的模样,让人隐隐产生一种涩涩的不安,这感觉就好像……他似是要殉了她去一般。
他兀地笑开,这笑容怎么都是凄苦的……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这样的境地还是可以挽回的么?可以的,只要你在,只要你还在就可以!你在哪里?
他抬袖,纤长的臂弯隔着内棺将她紧紧拥抱,如葛腾花蔓一样紧紧将她缠绕。
这一瞬,芜杂的心扉似是终于有了填充,就着泪光敛眸凝着她血色尽退的容颜,他兀地青衣灼灼、宽袍朔朔,玉树身影后退一步又极快的迎前,快到只剩一团雾蒙蒙的青色光影。
“碰——”
一声沉冗钝响骤然爆破,他如莲的青衫、她雕镂芙蕖与翩翩仙鹤的梓木香棺便铮地绽放出一簇一簇的曼珠沙华。猩红的,诡异的,含笑的,带恨的……
双目一黑,他软软滑脱在女子的棺椁前,亲手埋葬此生,陷入彻骨入髓的无涯永夜。
到底要怎样彻骨的悔和无法挽回的恨,才到了非得用生命为祭不可的地步?不,这还不够,还远远不够,那些伤害已入了骨,终究再也不能挽回分毫,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有分毫挽回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