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时运沉入梦魇。
她本来一身绿纱,安安稳稳躺在同远镖局湖中央的船上,鼻子里嗅到的是荷叶与莲子透出来的清香,听到的是偶然路过的飞鸟慵懒的鸣叫。
突然之间,周围的景象像是被撕碎一般裂成了一块一块,很快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沉的黑暗,她不安睁开眼,只有这一片黑暗,睁眼那一刻,大风袭来,她不禁用手挡了挡,却惊奇发现自己的绿纱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衣。
猛然四面八方移来数块镜子,把她围得密不透风,时运呆滞地看了看镜子,立刻崩溃。
“怎么会是……不!这不是我!这是程又安!”镜子里那个女子泪痣血红,这不是她,分明就是程又安的脸!
她想逃,却发现无论看向哪个方向,都是一抹红衣,鲜红泪痣,到处都泛着诡异的光。时运按住自己的胸口:“不是,不是!我不会变成灵尊的!”她清醒过来打碎周围所有镜子,竟然发现外面,站在数千人,个个面容憔悴,手里捧着一个带血的碗,带着祈求的目光愣愣看着她,压抑逐渐重重朝她压过来,她突然不知所措了……
“阿运……阿运!”容辞轻声呼唤着她,不敢大声。
时运猛然睁眼,一眼看见容辞,她心安了。
容辞看她醒了,只管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时运自顾自说起来:“为什么。还是会做这样的梦呢?我不是早就做好准备,要担起这个责任了吗?我原来觉得,我已经可以坦然了,原来,我就是个胆小鬼。我还是害怕,害怕自己练那些天魔功法,早晚有一天会被反噬,成为嗜杀的大魔头。程又安……后来如此大杀四方,也有天魔功法的原因对不对?”
容辞不想骗她,也不愿她如此担惊受怕:“阿运,练功都是有可能走火入魔的,这并不能全怪天魔功法。至于程又安,她的性子本来就张扬,敢爱敢恨。我知道你其实很怕担起一个家族的重担,怕自己做不好,担心是因为重视,这不是坏事。可咱们害怕完了之后,还是要勇敢面对好吗?我一直在呢。”
“道理我都懂,可我实在担心……”
“你不会。”容辞知道她担心什么,“你绝对不会变成失去本性的杀人机器,你要相信你自己。既然你已经拥有了天魔血脉,成为了程门的继承人,就坦然接受。而且,保护程门男女老幼,本就是出自你本心的选择不是吗?所以,就算你没有这个身世,你也会这么做。而天魔血脉,咱们好好利用,那是一大助力,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