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相公一死,秦业这一门绝户了,远房的秦四接了东家放的银子,写一张欠契,一并交与从兄。半分半买,得了这处宅院。一俟侄儿秦钟满了百日,欢天喜地退了赁住之处,择日携妻儿并王干娘搬进来,安身乐业。
王住儿母亲旦夕多在这里,听见狗叫,出来看见人影,知是兴二爷来了,忙回房告诉。秦四娘解怀在把奶,一声未吭,任由干娘出去了。
因向姐儿叹道:“怎不多长一块,遂一遂你亲生父亲的心呢?”耳听子兴进来了,偏不肯抬头,仍说他的,“你爹千算万算,一肚子算计,奈何注生娘娘偏偏不光顾——他娘子连生两个傻丫头,合着你,又跑我肚里来讨人嫌弃!”
子兴猴上炕来,笑谄谄的问:“和谁说话呢?”秦四娘睃一眼,啐他面上,反唇相问:“这里除了你,跟你闺女,你睁大眼睛瞧瞧,还有谁?”
子兴抹把脸,觑着打趣:“外面都说是秦四的骨血呢。”四娘柳眉倒竖,“乌龟生王八,你瞧他日后是个四脚的王八不是!”
子兴“嗟嗟”两声,“咒我罢了,何苦咒你自个生的!”四娘抢白:“我这是话走话边来,不说你的话伤人,反说我咒你!秦四怎样,你还不知?叫你拴在窑上,一年半载家来一趟,还是没药性的公公!”
子兴道是不迭,涎个脸儿稀和:“就是就是,他是公公,你是娘娘。我怎么忘了这个?”四娘嗤的一笑,“可惜我没生个皇子,不能母以子贵不算,还拢不住汉子,叫那窑姐窈娘勾了你这腔子里的魂儿去!”说时一把揪在子兴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