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凤姐环堵萧然,人亡物在,心说鸳鸯失了老太太这把老黄伞,凶多吉少。有心劝慰,却又无话可劝,心酸欲泪,忍心去往贾母旧日起居之室,放腔大悲。
鸳鸯琥珀都来劝解,凤姐只是哭的不住,号哭道:“老太太,教我疼我的老太太,如今老太太丢下我,冷了热了无人疼,为难之事谁人教?”问的鸳鸯他们悄然亦都陪泪。
王善保家的情知指望不上鸳鸯了,自家掏心掏肺来劝外孙女。说来说去,无非“方的没有圆的好”“手心手背都是肉”。司棋不理舅妈,对着老娘,不好闷头装睡,因说道:“当日他独自逃命出去,不顾我死活,我这心就死了半边。一年到头不回来,信都没有一个,剩下的一半,因此也都死了。”
婆子忙唤“我的儿”,“这话你就误会了,他是我亲手接的生,生来胆儿小。他是怕,加上讲不来话,不是心里没你。他父亲你母亲,不是一父所生,却是我一肚皮兜的,我拦中间说话,不偏他也不偏你。你想,要是心里没你,他能费尽心机帮你洗脱名誉?”
司棋一支身坐起来,扭头就问:“我想什么,他费什么心机?”一遍不答,再问时,王善保家的躲躲闪闪,支支吾吾:“安儿不让说。说琮三爷交代成事后再说,免得你从中打短。我老天拔地口快,你别难为我。大老爷称心如了意,安儿自然亲口告诉你。那时,情愿你们两个小冤家一个呵呵两个笑,亲上做亲,舅妈当婆舅当公!黄土埋到我咯吱窝了,不亲眼见了你们两个成了亲,我死也不能闭眼。”
司棋倒回枕头上,王善保家的替他笼了被,凑在耳边,轻言悄语:“驴要拉磨转,人要信人劝。柳五儿不听父母劝,白死一条小命;入画听珍大奶奶劝,夫妻恩爱,婆媳和睦,家道兴隆,不单自己享福,还羡煞了世人的眼!‘三个臭裨将,顶个诸葛亮’,我和你母亲,还有你舅妈,三个劝你一个,劝了这些日子,再冇错的。
你是刁伶孩子,明儿高高兴兴上你舅舅家拜年,和安儿到了一块,没了旁人,多少心思话说不得,多大疙瘩解不开?强如各打各的闷葫芦,各使各的小性儿。别嗔我说你,越大越成了孩子了,叫我老不死的看着干着急,恨不得一口不上来——死了死了,不问你们这些难问账!”
天色向晚,也无风雨也无晴,邢夫人黑着脸,镇山的太岁一般,带着哼哈二将,一边是王善保家的,一边是费婆子。进门喝问玻璃:“鸳鸯呢!”鸳鸯在内收拣,抖的手上斗篷一声响,道:“在这里,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