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击在狗头上。黑狗负痛逃走,他还举杖赶打去了。
日出东南隅,红光照石垣,花子靠墙吃粥,果空在等他的碗。甄宝玉望西而来,瞅这花子有几分面善。贸然不便动问,只悄悄打量。花子芒鞋光脚,面前灰里写着几行字,方才叫人鞋狗脚踩了几处,甄宝玉连认带猜,心下念的是:
身世浑如水上鸥,又携竹杖过祖居。
饭囊傍晚盛残月,歌板临风唱晓筹。
两脚踢翻尘世界,一肩挑尽古今愁。
由来不食嗟来食,黑犬何须吠不休。
漱口去问果空:“小师傅,可知附近有个葫芦庙?我们爷要执弟子礼进去拜一拜。”甄宝玉见果空摇头,只得施礼启问:“小生问老先生一声,可知阊门里的葫芦庙在何方何处?”
乞丐举杖指了葫芦庵的匾额道:“因人而异,比丘住修者为庙,比丘尼住修者为庵,如今是南真住持,所以史编撰着人凿磨了原来的‘庙’字,原样大小凿了一个‘庵’字。你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贵闲人,道听途说来的学问,常是靠不住的。”
甄宝玉骇然,“先生既知晚生底里,敢问尊姓来历。”乞丐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老朽是涸泽之鱼,行将就木,何足道哉?”玉二爷弃之入庵,礼了佛,询于南真。听来是:葫芦庙毁于大火,止剩残垣断壁,一经翻修,旧迹无存。
旁边香客道:“公子口里问的老花子,人称居先生,乃是当日甄士隐甄老爷同宗的兄弟。金陵甄家犯了事,牵连族人,他因此失业断了生计。有人知他肚里的学问,请他去教儿孙,他竟拂袖而去。
我们两家陪房的,原要合伙请了他去金陵处馆,李满仓碰他一鼻子的灰,不然我们赵李两家小子彼此伴着读书——一锅炒出两个菜,连书童的花费也省了呢。”一俟赵进宝家的说完,甄宝玉拿脚便出来,朝墙根望了望,那里还有甄士居老先身影?
今岁谷雨前一日,国有储君,大赦天下,应天府知府吴京安奉旨发还临街的丝竹院于甄府两房的嫡子。冯姨娘并其子甄舠有心争产,无奈没胆抗旨,只好还在坟庄上居住。
粉墙青瓦,竹林掩映,这丝竹院原是甄宝玉祖父颐养天年之所,背东朝西,前厅后舍,三进三出,总有十五六间房屋。严夫人想隔,看看地步,也说不好隔的。好在老爷太太这一层人只剩了他一人,那上房便由他住着,艘二爷甄宝玉各住南北两厢,二人的书房辟在倒坐两头。
甄家劫后余生,上下人等,大难不死者,吃过苦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