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仪正七年春)
人烟稀少的高山深谷,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丘谷相间、沟壑纵横。太白有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从永安出发已经十余天,算来离渝州应该不远了。
此时虽已是阳春三月,但野外的气温依旧颇低,单薄的囚衣根本不足以御寒。我长跪在木栅栏围成的囚车里,灰头土脸、饥肠辘辘。风一吹,更是冻得瑟瑟发抖,鼻子都有些发齉。
驾着囚车的,是一胖一瘦两个差役。胖差役狠狠地甩了记马鞭,不耐烦地说:“他娘的,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竟然连个食肆都没有!”
瘦差役拍了拍胖差役的肩头道:“嗨,谁让咱们是任人差遣的小卒呢,有油水也都被上头给占去了。咱再耐心走一段,总会有食肆的,路过这儿的人总得吃饭不是。”
过了一阵,我隐约闻到了饭菜香。这时,马车顺着山路转了个大弯,一个搭在半山腰上的大毡棚跃然眼前,是一家食肆!
两个差役兴奋异常,猛勒缰绳飞身下马,胖差役迫不及待地边跑边喊:“店小二,上三、上两菜一汤、两斤米饭,麻利点儿!”
瘦差役瞟了我一眼,补充道:“再加俩白馒头。”
小二利索地将马栓到一棵大树上,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给他们倒好茶,又从蒸笼里取出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装到盘子上,递给了瘦差役。
瘦差役站也不站起来,扬手就往囚车里扔馒头,一扔出便扭回身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我手上戴着镣铐,根本接不住,只能任由馒头滚落在囚车里。望着沾满尘土的馒头,我咽下一口唾沫,暗暗告诉自己,我不能饿死,我死了阿娘和虎娃怎么办?况且我知道历史上的杜筱天会成就一番作为,所以这个馒头我一定要吃,只要能挨到文后气消,我就有机会脱离苦海了。
我挪了挪身子,艰难地捡起一个馒头,使劲儿吹了吹,闭上眼睛,鼓起勇气狠狠地咬了一口,味同嚼蜡地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这里人迹罕至,是什么人骑快马而来呢?会是文后回心转意了,派人来召我回去的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不禁心潮澎湃起来,伸长了脖子张望。视线被山体挡住了,但仔细分辨,听得出声音是从逆着我们行进的方向传来的,也就是说不是从永安南下而来。
我失望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