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宫里派来接我的朱漆马车便停在了客栈门口。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家人和暮云后,登上了驶向永安宫的马车。
一年多以前,我也是这样坐着马车进入皇宫,半年后便被革职流配、发往渝州。而此次来永安前,我和暮云还是如胶似漆、鹣鲽情深,如今却不得不形同陌路。
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个人在其中,显得渺小无能。我本以为自己知道些历史走向,总能趋利避害,谁知仍逃不过命运的大网。
我一时胸闷气结,便掀开了车帘,一股冷风霎时灌了进来。原来一直阴沉的天已然下起了小雨,一层秋雨一层凉,沿街树木枯黄,落红无数,一片萧索。
盈盈已遣人将泰星殿收拾地焕然一新,并安排好了相应的差遣宫人。常乐听说我回宫一事,立即将碧水等从前我宫里的人送了回来。故人相见,自是一番感慨叙旧。
一切安顿停当,已近深夜。这时,盈盈过来通传,说太后要见我。
半年多未曾踏足的泰政殿华丽依旧,许久未见的文后亦是一如既往的端庄威严、气势迫人,只是脸色略显憔悴、眼神中有些许掩饰不住的疲惫。
我行完礼,恭立一旁等待她发话。
“筱天,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文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我自然不敢笑纳,一脸虔诚忏悔地说:“太后严重了,筱天惶恐。筱天胆大妄为、私自篡改懿旨,实乃大不敬之罪。太后宽仁,给筱天一条生路,如今又不计前嫌,再次启用筱天,太后的恩德,筱天没齿难忘,定当……”
“表忠心的话,朕听得太多了。”听她这么说,我忙住了口,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煦儿遭废黜之时,除了焘儿和常乐,无人为他说话。唯有你,竟敢冒着杀头灭族的风险帮他,朕问你,你的勇气何来?”
有常乐的提示,我心里对文后的态度也有些底了,便娓娓道:“母不嫌子丑,子不嫌家贫。筱天以为,无论常平郡王犯了什么错,毕竟是先皇和太后的血脉。他平庸无能,朝廷可以废了他,但是废到什么程度,却是皇家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来置喙。”
文后没有说话,泰政殿安静地落针可闻。
我虽然心里有些底,但天威难测,谁知道这女魔头到底是怎么想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直冒冷汗。
片刻后,文后喜怒难辨的声音终于响起:“朕就是看中你的这颗七窍玲珑心,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