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根本无法控制的情绪。
“走了。”里面传来顾长安平澹的声音,一碗香喷喷的玉井饭已经见底。
李挽睫毛扑闪两下,细嚼慢咽了一口,便默默放下快子。
二人没说话,一前一后离开了风满楼。
小船飘荡在秦淮河,顾长安屹立船头,袖间的手指时不时抽动,像是剑气即将喷涌而出,他竭力按捺住。
境界到了。
他该搬城,他该剁碎蛮夷的陆地神仙,他该给华夏民族一个安定的中原。
可他想晚一些。
再晚一些。
“现在……”女帝终于调整好情绪,欲言又止,迟疑了很久,扭头对着晚风轻声说:
“现在去长安吗?”
顾长安没说话。
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女帝眼底的失落,她抿唇不语。
看着越来越落寞的女子,他笑着点头:
“好。”
女帝展颜一笑。
两人一鹿一船继续行驶,渐渐人烟稀少,女帝摘下人皮面具,想着刚刚易容了不算,便踮起脚尖。
“有人在看着我们。”顾长安离她半步,低头划桨。
遥远的金陵城楼,襕衫老人一脸欣慰,突然朝着那方向深深躬礼,就像小时候拜见儒师,彼时是为自己,现在是为中原百姓。
“书院夫子走了么?”李挽稍显别扭。
“走了。”
“哦。”
……
……
拓拔天下踱步到窗前,从这里可以越过九重宫阙眺望圣城,朝圣阙在清晨阳光下熠熠生辉,犹如琉璃仙境的美景,时间的巨掌已经抚平了一切。
她抚摸着自己伤疤纵横的脸蛋,那一晚以后,再没有照过镜子,连水都不敢看,因为那会倒映出她有多么丑陋狰狞。
“天下。”拐杖老妪推开殿门,一束光照亮黑魆魆的寝宫。
拓拔天下仓惶戴好黄金面具,转身便见到老妪惨澹阴郁的脸庞。
“跟我去深渊。”老妪疲惫地说。
拓拔天下突然笑出了声音:
“巫师窥测光幕的结果出来了?”
“五倍。”老妪有气无力,凹陷的眼窝有一丝迷茫。
“哈哈哈哈哈,蹂躏得还不够是吧?”拓拔天下笑得前俯后仰,笑得肆无忌惮。
老妪沉默片刻,突然疯癫般嘶吼一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