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九十九阶青石,徐秋陡然一句:“生亦何欢,死又何悲?可我徐秋又怎么死在这等地方,凭这等窝囊的死法死去,黄泉之下如何会见楼三千与段三郎,岂不是做鬼也要背负个骂名?”
毅然决然。
九百零一阶!
只这一步,无解。
身子陡无血肉,只余下白骨,好似抬头三尺有炽烈九日当空。
惨烈之疼,可想而知。
徐秋却是不叫也不喊,活动了上下颚两块白骨,低头瞧了瞧身子,瞧着模样是在轻笑。
失心疯。
白骨森然,他丝毫也不惧,反正都已是这幅模样了,生死再是无惧了。徐秋他有一个本事,就是特能吃苦,牙口紧的金银不开,当年教书先生说他是个与世道不可共存的人。
又一步,九百零二阶。
如入冰窟,白骨结冰,关节处,吱吱啦啦,寸步难行。
此间若是江上有人,且视野极好,定能瞧见一具白骨艰难的前行,那人便是徐秋,一个与世道不存的人,敢逆天而行。
徐秋漫天的思绪被绞杀了干净,只余下一个念头,那便是神鬼无惧,九十九阶能奈我何?
九百三十阶。
一身白骨,豕分蛇断。
九百五十阶。
“咔嚓!”左腿骨断裂,无妨,断裂的骨作拐杖。
九百六十阶。
支离破碎。
徐秋瘫坐在地,瞧这余下的三十九阶青石,回天无力。
知天命了。
知天命?
陡然,一柄鹅毛扇翩然而出,阵阵白羽倾洒而下,徐秋断骨重生。
九百七十五阶。
白骨断!一柄浮尘出,千丝万缕现,断骨再凝。
九百九十九阶。
终究还是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徐秋只余下了一颗头骨,近在咫尺的九百九十九阶青石却有如山海,有如云泥。
漫天的星辰与头顶那么一片无垠的绿水好似与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说玩笑不确切,应该说是一场梦,荒凉的梦,叫这梦里人分不清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哪怕穷极一生窥到了一丁点的出路,却发觉出口处是可望不可及的后半生,再瞧一眼自己的后半生,原来后半生还是在梦里,是走不脱的。
梦里,杀人诛心。
徐秋不生也不死,就在第九百九十八阶青石上度过了整整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