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宗长隐的佛灯,只供万佛,连皇家请的那一盏,也实为天下苍生而赠。
苦上不知自己该不该给她,可师父的令,说到底,万不能违。
以前他总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俘获宓宗掌尊,甘愿为她承受十六颗蚀筋珠之痛,甘愿被天下苍生,唾骂乱僧。
在那之后,他的师父又忍着蚀筋灼骨之痛,为这女子亲点了一盏无上佛灯。
真真,尤物移他。
宓宗所引的每盏佛灯,不似寻常寺庙,灯芯皆一分为二,一芯随求供者,一芯长留宓宗,在此高古空灵之地,受众佛僧日日诵华经为助,才得续长亮人间。
然阿饶的另一灯芯,藏在净空的心口,它的长亮,靠的是净空以佛脉相灌,灵力为输。
苦上仍记得,去之前师父叮嘱他的话:“你只管告诉她,是为她亡故的亲眷所奉。”净空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似笑非笑:“她若是哭了,此后说什么,你都答应她,她便好些。”
他这是又想起她的脸了。
“师父……不想亲自去见见她?”苦上捧着那盏小小佛灯,又仿佛捧的是净空的姻缘脉,无处可安。
“不想。”净空答。
苦上腹诽,心想都是这般尊位的人了,怎么还撒谎,他倒不如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岂料净空又说:“不是不能,确实不想。”手隔了一层皮,有筋在跃,蚀虫浅浅,繁养了周身。
这下,苦上明白,于师父面前,藏在心里的话也不能乱想了。
万里蹀躞,以梦为归,经两月的隔世门思过,净空想好,再不见阿饶,阿饶的八方困境,皆让他燃在佛灯里,即便相隔甚远,他自信也能为她守这一世清恬。
苦上再回长隐,山间换了他色的天地,莺时物色皆正裴回。
他先往竹舍去回师命,可见屋舍院落皆是空空,又往北山去寻,路上,不巧撞上了吾悔。
“去哪儿?”吾悔刚坐了半日禅,脸色疲惫得很。
苦上回他:“师叔,往北山。”
“我老不见你师父,也不见你……”吾悔个高,一把按住苦上的头,“去哪儿了?”
“哎呦!”莽子手重,苦上要命地叫唤了一声,很不高兴:“我师父,你该叫掌尊!”
“哟!小子!”吾悔仍没撤手,反倒压得更重些,“往日求我教你冥鲲御海时,怎不见你去求掌尊呢?”
苦上被压得弯了腰,声声叫苦,末了,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