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明亮恍惚。
春日的小楼,半开的窗。窗外一枝枝明亮的绯樱开得丰腴饱满,似乎只要轻轻一阵风,就会全部于枝头坠落,化为一片粉色霞光消散。
黄梓瑕推开窗户,望着前方的郡守府。早晨的空气清新得近乎凛冽,向着她直扑而来,她的脑中却是一片混沌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
前方是郡守府,父母兄长住在前院,而她因为喜欢花园里正在盛开的绯樱,前几日迁到了花园的小阁内。
前院与此间隔了一个花园,她看得见层层叠叠的屋顶,飞檐斗拱,天井之中有人匆忙来去,纷纭的声响隐约传了过来。
她微有诧异,不知今日家中为何忽然来了这么多人。匆匆披上衣服,她在妆台中拣了一支银簪将头发挽起,又将妆台上的那个镯子拿起,套在腕上。
这是去年禹宣送给她的镯子。他中了举人之后,拿到郡里给他发的第一个月钱粮,便去挑了一块羊脂白玉,交由匠人雕琢而成。禹宣钱不多,所以那块玉质地也不是特别好,他与她一起研究了很久,终于决定雕成两条首尾相连的小鱼,刚好能将杂质剔除,又显出线条流畅来。
小鱼的眼珠,是镶嵌上去的两颗白色米粒珠,别致又轻灵。糯白的玉镯上米白的珠子,乍看不显目,仔细看去却是两种不同的质感光泽,当时让她许多闺中密友都十分艳羡,可惜天下没有第二块玉能仿制得出了。
她将镯子套在手腕上,手还未放下,转头四顾,却发现黑色的浓雾已经渐渐侵袭过来。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迷离,她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得自己被那黑色的浓雾渐渐笼罩,似乎再也无法脱身。
她仓皇四顾,往前一直走,却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自己要到那里去。
耳边听得有人叫她:“黄梓瑕……黄梓瑕……”
她回头,却看不见任何人,在黑暗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在追寻求索。
她回望四周的黑暗,茫然地问:“谁……谁在叫我?”
“你是孤单一个人了……”
头顶有冰凉的气息慢慢渗透下来,她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只能机械地重复着那声音:“我是……孤单一个人了?”
“你的父亲、母亲、哥哥、叔父、祖母,都死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觉得脑中嗡的一响,昏沉的脑中只余一片空白。
直到脑中那阵轰鸣过去,她的脚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自己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