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平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犹如五雷轰顶,当场晕倒在地,后来是被衙差们抬着回来岗头村的。当然这个事情晕倒的赵大平是不知道的。
他被衙差送回来这件事情在岗头村也立刻引起了轰动。
等到赵大林收到村民捎来的消息匆匆赶到赵家大宅的时候,里正也是前脚才刚到。
赵大林远远的看到里正背着手站在赵家大宅堂屋门前,没有一丝要进门的意思,心里就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待他走近,只见里正眉头狠狠皱起,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在门口。
“里正。”赵大林小心翼翼的跟里正打招呼。
里正神色不明的看向赵大林,半天才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进去看看吧,回头我再找你们。”
说完,里正郁闷的走了。
赵大平被衙差送回来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况且这里面可能还有另外的丑事牵连。在他治理的村中出了这样的事,叫他心中如何能畅快?!
虽然送赵大平回来的衙差没多说什么,但是世上哪有不漏风的墙,里正前两天就已经在镇上听到了一些闲言闲语,只不过这些闲言闲语还没传回到岗头村罢了。
赵家大宅堂屋内,地上一片狼藉,桌椅全部被掀倒在地上,碗,罐什么的都被砸了个稀碎,瓷片瓦片洒满了一地。
原来赵大平回到岗头村后就已经幽幽醒来了。醒来后他想起了在公堂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想起了王氏死亡的真相,还有她做的“好事”,越想越气,只觉得怒气压在胸口上压得他喘不过口气来了,于是开始在堂屋里砸东西发泄。
所以赵大林来到赵家大宅看到的便是赵大平把堂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烂,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地上失神的狂笑,连自己被瓷片割到手流血了也没感觉。
而赵刚和赵巧儿第一次见到赵大平这样子,早就吓得不见了人影。
“哈哈哈,贱人,贱人,统统都是贱人!哈哈哈......”赵大平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狂笑。
“大哥?!”赵大林揪心的喊道。
“呵,贱人,贱人……你们这些贱人!”赵大平闻声抬头看向赵大林,猩红似血的眸子迸射出疯狂的怒火,狂声朝他怒吼道。
看得赵大林一阵惊疑,心痛不已。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赵大平,痛心的喊道:“大哥,我是大林!大哥,你看看我,我是大林!”
赵大平扭动着身子,想要挣开赵大林的束缚。
赵大林生怕他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一边用双臂箍住赵大平,一边用脚扫开脚边那些锋利的碎片,还不忘在赵大平耳边温声的呼唤他。
赵大平身形比赵大林要小上一号,动来动去也挣脱不开他的束缚,许是感受到了赵大林怀里的温暖,许是赵大林的呼喊起了作用,赵大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半晌,赵大平好像终于回神一般,喃喃的道:“大林?你是大林?”
“嗯,我是大林,你的兄弟大林。”
却没想到他这一句话,倒让赵大林变得跟着孩子似的,伏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何翠芳也赶到了赵家大宅,看到往日里干净整齐的堂屋此刻一地狼藉,而赵大平在赵大林怀里痛哭流涕,心里惊诧之余,眼眶也不禁红了起来。
“大哥......”何翠芳心疼的喊了一声赵大平。
谁知道赵大平听到女人的声音,蓦的一下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双眼猩红的抬头看向何翠芳,忽然怒吼道:“贱人!贱人!你们这些贱人......”
说完挣扎着要从赵大林怀里爬起来,张开双臂想扑向何翠芳。
何翠芳何时见过赵大平这个样子,当即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两眼惊恐的看着他。
赵大林急忙双手环住赵大平的腰,用力把他箍住,大声说道:“大哥,你听我说,她是翠芳,是我的妻子,你的弟妹。”
谁知道赵大平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言语了,他呼吸急促,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
“翠芳,你先出去。”赵大林见劝说赵大平无效,连忙转头朝何翠芳喊道。
何翠芳闻言赶紧退出了堂屋,躲到门口右边的墙角去了。
赵大平看不见何翠芳的影子后,又嗷嗷叫了两声,全身发颤,突然一口鲜血喷在了地下。
赵大林看到地上喷洒出来的鲜血,心头一紧,刚想劝说几句赵大平,忽然感到双臂一沉,原来是赵大平又晕了过去。
“翠芳,快,快去请许大夫!”赵大林着急的大叫道。
何翠芳在堂屋门外听见他的叫喊声,急忙冲到门口,一看是赵大平晕倒了,连忙跑出去叫许大夫了。
找完许大夫之后,何翠芳想了想又不放心,便又跑回去把林筠萱也叫上了。
许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赵大林已经把赵大平抱回房间放到床上躺好了,还小心的把他受伤的地方都包扎了一下。
许大夫刚刚诊完脉,何翠芳领着林筠萱也急急忙忙的赶到了。
“大平这是气急攻心,情绪过于激动导致吐血的。我先给他开几幅安神还有疏肝理气,行血活气的药,但是他要尽快平复情绪,千万不要再激动了。这两天注意卧床休息。”许大夫把诊断结果告诉赵大林后,快速的写好了药方便回去抓药了。
林筠萱待许大夫走后,也上前诊脉,得出的结果跟许大夫差不多。何翠芳和赵大林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大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何翠芳低声问赵大林。
赵大林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他接到村民捎来的消息,只说了赵大平晕倒了被衙差送回来了,并不知道赵大平晕倒的原因。
林筠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赵大林和何翠芳会意,三人默契的一起走回到空无一人的堂屋里。
“姨父,芳姨,我知道大伯变成这样的原因,但是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听了千万要沉住气,不要激动。”林筠萱语气沉重的说道。
赵大林和何翠芳见她一脸凝重,神情严肃,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预感接下来听到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接下来林筠萱把王氏案子的真相细细说给了他们两人听。
赵大林听了后气得青筋暴起,胸脯起伏不定,双手握紧了拳头,骨关节都微微泛白了。
怪不得大哥会如此失常,变得狂躁不已。
被戴绿帽,中年丧妻,大儿子还有份参与藏尸,这一连串的变故,如何让他大哥这样的普通人承受得了?!别说他大哥了,就算是那些大户人家也未必能承受得了。
赵大林觉得怒火在自己的胸腔内不停翻滚着,快要喷发出来了。如果此刻那个秦先生在这里,赵大林觉得就算把他打趴下,打成一个猪头样也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何翠芳也气得咬紧了下颌,攥紧了双拳,身体在微微发抖。
“真是太可恶了!那个先生简直就是那个衣什么兽什么!”何翠芳恨恨的咬牙道。
“衣冠禽兽!”林筠萱大概明白何翠芳的意思,接话道。
“对,就是这个话。”何翠芳磨牙说道,“这种人就不配当先生!简直就是误人子弟!就该下地狱!还有赵勇,真是没想到大哥养了这么一匹白眼狼!”
林筠萱见他们两人因为气愤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赶紧安抚他们,压低声音说道:
“你们也不要太激动,为这种人渣气坏自己的身体不值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做了坏事犯了法,法律终究会制裁他们的。现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安抚好大伯的情绪,不要再让他情绪再受到影响了,要不然我怕他受不了刺激,万一中风就糟了。中风严重的话人会瘫痪,甚至死亡的。”
赵大林和何翠芳闻言心里一惊,满腔的怒火瞬间被对赵大平的担忧压下去了不少。虽然过往两家有不少罅隙,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毕竟有一种割不断的感情叫血脉亲情。
“那我留在这里看着大哥吧。翠芳,你先帮忙收拾一下堂屋还有其他被砸坏的地方。萱儿,工坊还有铺子的活儿,这几天就交给你了。”赵大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沉声说道。
“姨父,芳姨,家里、工坊还有铺子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们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回头我让小安过来,万一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人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林筠萱轻声说道。
从她来到赵家大宅到现在都有好一会儿了,至今完全不见赵刚和赵巧儿的人影儿,林筠萱可不指望这两人能帮上什么忙。
赵大林和何翠芳点了点头,于是三人分头行动了。
两个时辰后,赵大平悠悠转醒。
他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乌黑的屋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听到赵大林饱含担忧的声音,他缓缓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赵大林那张忧心如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