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后,宫中爆发了一场瘟疫。
这并不是奇事: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宫变至少死了百来人,加之十分不讨喜的一场大雨,加速了尸骨的腐败。宫中每日都有新鲜的尸体被宫人们沉默地送出去,裹一卷破席子,悄悄遗弃在荒芜阴森的乱葬岗。
南庐渊的身子骨愈发地差了,李锦珍看他这样,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她现在算的上是先王孤孀,倘若南子笙还算得上有些良心,她就是太后;倘若那小蹄子真的打算丧尽天良违背先王之法,那她李锦珍最终也逃不掉是个没子嗣的落魄王后,怕是多半要剃度出家。
故而本着同命相怜的念头,李锦珍同南庐渊走的愈发近了,即便心里还是犯着膈应,当他是那杀千刀的南子潺的走狗,但转念又想他是条落难小狗,排解排解心中郁结也未尝不可。
南庐渊现在一天下来有大半天在沉睡,发着高烧,夜里还直冒虚汗,伴着梦魇,看着颇可怜。但李锦珍也没法子,她没道理在这时候管太医院要药材,如今宫里宫外上上下下全是南子笙的耳目,她稍有动作就是把南庐渊往火坑里推。
又拖了两三日,南庐渊终于被拖得神志不清,偶尔清醒时也只是望着脑袋上的梁木发愣,多数时候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噩梦中,迷迷糊糊地重复念着每一个那些李锦珍耳熟能详的名字。
到后来,已不能发出声音的时候,她要凑得很近,才能听到这个男人喃喃地重复着的,一个氏名。
“陆流斓。”
终于在一个午后,李锦珍躲过南子笙派来的又一波巡查宫人后,一转身看见了屋中着雪白鹤氅的男人。
她没见过这男人,冷不丁一回头,翩若惊鸿地一督,先袭上脑海的却并非恐惧,反倒是“惊艳”。这男子太过俊逸,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那些古老诗歌中传唱的仙,眉目间尽是人间绝色。
而他眼睑下那豆大的红痣,都衬得他的整张脸带着些奇异的美感,像是禁欲与妖冶并存,然而如九天冰雪般高不可攀。
世间无言可以形容之。
但那些个“神佛之容”,大抵也不会超越此貌。
惊艳过后,她才反过魂来,警觉地后退一步。她不晓得这是不是南子笙的计谋,王后宫中出现外男,此刻被人撞破,她难逃一死。
然而男人并未对她做些什么,——倒不如说是根本没那个意思,反而并不像靠近她,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男人的目光只是淡淡地落在她身上,须臾,便收了目光,转头,轻车熟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