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妇人与永生堂有关系。”徐风警觉,元神意念如触手,监视着房间外的风吹草动,防止有人潜伏偷听。
黄土之术,又名覆土神通。
据说,有一年天下大灾,赤地千里,须弥山祖师真佛,目睹民生疾苦,施展大神通,一捧黄土,演变万千。
仓库一夜间,鸡鸭鱼肉,稻米白面,堆积如山。
黄土之术,本是须弥山不传之秘,非灵境大修士不传。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似白鹤禅师这般心术不正之辈,糅合须弥山六道神通,改良了黄土之术。
从一捧黄土,演化家禽粮食,到一捧黄土,演化金银财宝,最后甚至,不需媒介,真气为引,施法万物,人变畜生,畜生化人,愈演愈烈,终成邪道法门,人人得而诛之。
须弥山费九牛二虎之力,几场血战,斩杀元凶祸首,焚毁黄土之术,终平息祸乱。
不过,改良后的黄土之术,却暗中流传下来,千百年间,因此引发多起动荡。
后因为,少年温陵顶风冒雪应诺言,宗门天骄,星夜赴战场,千里驰援。
那一战,不仅剿灭了当时最大的邪修团伙,也顺路清洗天下妖魔。
自此以后,邪修远遁,黄土之术,就此绝迹。
但是,徐风同永生堂多番交手,见识到了诸多邪魔手段,白鹤禅师又出身须弥山。因此他怀疑,妇人与永生堂有关系。
柳翎摇头道:“难说,邪修远遁江湖,也不过几十年的事。不排除,有余孽残存人间。可,不管这妇人是否与永生堂有关系,我们都要加倍小心。”
徐风疑惑:“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换一家客栈?”
柳翎抓着司徒玉的衣领,把他丢在床上,拍拍手,说道:“饿狼捕食猎物,绝不会轻言放弃。这里人生地不熟,那妇人又盯上了我们,去哪里不是一样?不如在妇人眼皮底下,妇人安心,有什么变故,我们也能提前预警。”
徐风一指司徒玉,问:“这和你揍他有关系吗?”
柳翎义正言辞:“我们三人,数他最容易受到蛊惑。而且偏偏他容貌俊俏,妇孺老幼皆宜。揍他一顿,既改变了容貌,也防止他清醒,把持不住。”
红衣姑娘言之凿凿,很有道理,挑不出任何毛病,不过徐风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思来想去,徐风一头雾水,但是有一点他确信,越危险的地方,越要远离红衣姑娘。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红衣姑娘素来喜欢拿自己人当挡箭牌。
打定主意,徐风正要离开,柳翎却道:“这里很危险,我修为又暂失,为防不测,今夜我们便在一间房,睡一宿。”
睡一宿,这是很有味道的一句话,怎么睡,两男一女吗?
刺激是够刺激,就是有点乱。
“这好吗?”徐风瞄了一眼,那床睡两个人,都是勉勉强强。
柳翎抚了抚额头秀发,豪迈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们睡上面,我睡下面。”
“啊!”
徐风一惊,三观跟不上五官。上下睡,空间上,倒是绰绰有余,但是谁在中间,又是大问题。
腹背受敌,这前方之敌,徐风虽然下不去嘴,但是咬咬牙还是能坚持。只是这后方之敌,属实太凶猛,他难以接受。
“姐夫?”柳翎好奇问道:“想什么呢?”
“啊…那个…这个事情…”徐风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开口。
腹背受敌,他不想。
双龙戏珠,他也不想。
但诚如红衣姑娘之言,三人分开,又太危险。
一时间,徐风有些进退两难。
古人言,兵者,诡道也,生死存亡之地,不可不争。
从前,徐风不信此言,认为战争天秤,取决勇气。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是,事实胜过雄辩,如今之局,一鼓作气,不容置疑。再而衰,他的身体素质,应该不至于。三而竭,正是问题重点。
三人不同步,而且各自面临的问题也不一同,谁先竭,这是千古难题。
“我睡下面行吗?”经过几番思想斗争,徐风下定决心,红衣姑娘若是不同意,哪怕有危险,他也坚持分房睡。
“想什么呢,爱睡不睡?”柳翎打着哈欠,身形一闪,钻到了床底下。
徐风老脸一红,目瞪口呆,他纠结半天,想不到是这么上下睡。
“我本纯洁,我本善良,误入红衣坑,腹背受敌非我意……”徐风脸红发烫,很想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不断自我安慰,全部罪责都推脱到红衣姑娘头上。
“姐夫,你方才不会是想……”柳翎从床底下探出脑袋,眼冒绿光。
红衣姑娘女流氓,喝酒吃肉扒门缝。徐风那点龌龊心思,自然难逃她的法眼。
徐风心虚,急于辩解,但越是这般,越容易出错。他脱口而出:“不要误会,我没想叠罗汉。”
“啧啧啧……”柳翎一阵咂舌,目光更是意味深长,一副我懂,我很懂,我相当懂的模样。
此刻的红衣姑娘,比嗑瓜子的妇人还要妇人。
徐风很慌,眼神躲躲闪闪。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柳翎双手抱头,仰躺在地面,老气横秋道:“男人嘛,本姑娘理解。不过姐夫,咱们俩不合适,天理难容,遭雷劈。”
“我…我…”
徐风欲哭无泪,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恕。红衣姑娘没挖坑,他却自己给自己挖了坑,不仅跳了下去,而且埋了土。
“哎呀……”柳翎长吁短叹,玩味道:“姐夫,你若是诚心实意,也不是不能商量,不过这价钱嘛……嘿嘿……你懂的,不便宜。”
“商量你妹!”红衣姑娘夹枪带棒讽刺,徐风有些恼羞成怒。
柳翎一撇嘴:“你这人好没趣,难怪姐姐给你戴帽子。我们这么熟了,你想报复,不妨明说。妹妹没有,不过姐姐的妹妹,倒是可以商量。”
红衣姑娘何方人物,狠起来自己都不放。徐风甘拜下风,一言不发,走到床边,埋头便睡。
“真没劲!”柳翎哈哈一笑,又钻回了床底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我不欺,徐风悔不当初,为何选择红衣姑娘,而不是徐一。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徐风瞧着司徒玉那肿如猪头的脸,恍然大悟,不禁暗暗问候红衣姑娘祖宗十八代。
此时,徐风方知,不是红衣姑娘喜欢挖坑,红衣姑娘就是一个大坑。
狗屁的妇人喜欢小白脸,这分明是红衣姑娘的障眼法。他和司徒玉就是那鱼钩上的食儿。
一人清醒,用来警报。
一人昏迷,拖延敌人。
正在徐风气愤暗骂之时,突然传来了一阵猪叫。
徐风眼睛一瞪,身体绷紧如弓弦。他微微抬起头,透过窗户纸,外面人影绰绰,时不时有沉重的走动声。
徐风轻轻喊道:“柳翎。”
房间安静,落针可闻,即便红衣姑娘睡着了,也会惊醒,但是无人回答。
“柳翎,柳翎,柳翎。”徐风又轻轻喊了三声,红衣姑娘仍旧置若罔闻。
此时,又有猪叫声传来,凄厉刺耳,似乎是人绝望之时的悲惨哀鸣。
徐风眉头一皱,脑袋往床底下钻,却迎面而来一点寒芒,正是出鞘的秋水剑。
“我睡着了。”柳翎睁着眼说瞎话,草稿都不打。
徐风咽了咽口水,宝剑寒光刺目,他无奈地缩回了脑袋,秋水剑也缓缓归鞘。
突然,又响起了一声驴叫。徐风赫然起身,悄悄潜伏出门。
徐风不是烂好人,也不是心怀天下,拯救苍生的英雄,他只是一名想弄清身份,为父母报仇的少年郎。
然而,那妇人身份不明,倘若只是邪修之士,只要不波及自身,也便罢了。
但是,那妇人若是永生堂的人,便另当别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刻不查清楚妇人的手段底细,想出应对之策,待到杀局开启之时,就是天大的麻烦。
客栈有三层楼,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二楼三楼是客房,猪驴叫声,正是从三楼传出来的。
徐风如头一头矫健的狸猫,无声无息登上三楼,藏到了一间空房里,透过门窗缝隙,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
吱……
一间房门缓缓推开,客栈的小伙计牵着一头猪和一头驴子,走了出来。
那间猪肉铺子的妇人,也衣衫不整的尾随而出。
小伙计回头问:“老板娘,这两头畜牲如何处置?”
妇人道:“两个穷鬼,拉到后厨宰了。”
徐风清晰地看到,那猪和驴的眼神十分灵动,不似一般畜牲,尤其当妇人说到宰了后,它们的眼中满是惊恐,不过它们的嘴巴,缠着红布,只能发出呜呜的低沉求救声。
“明白了。”小伙计眼中闪过一丝凶狠,又道:“小人多嘴问一句,老板娘可尽兴了。”
“狗东西。”妇人媚眼一挑,拉了下轻薄衣裳,胸前风光,半遮半掩,她叹道:“也罢,这三楼只剩一人,老娘辛苦下,也省去你不少麻烦。”
“多谢老板娘体恤。”小伙计偷瞄两眼妇人的两峰汇聚,不禁咽了下口水。
“哟,想试试吗?”妇人又将衣裳拉下几分,如桃花绽放,眉宇之间,风情万种。
小伙计嘿嘿一笑,拽着两头畜牲,悻悻然退回房间。
“德性!”妇人笑骂,轻轻叩响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