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死寂的村落里因为有了那声声急促惊悸的呼喊而变得有了生气,到处都是撞门破窗的声音,是翻箱倒柜的声音,是瓢子刮了米缸和菜坛的声音,是大人在寻找孩子的慌乱的声音,是孩子号啕大哭的声音:“带上孩子跑路吧,管他是流寇还是官军,我跑不动了,他们来了把我这把老骨头做成醢肉吧,给孩子留条活路”,“桂花家的,你不带上虎子快跑,你是想让林家绝了后吗?”“爹呀,我一个妇道人家,兵荒马乱的,你叫我往哪里跑啊?”
小孩们还睡眼惺忪,被大人们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大多都光着身子像条条鲫鱼一样在早晨的晨辉海洋里乱窜,三儿听到铜锣和叫喊声,赶紧把娘从屋里被了出来就往屋外跑,他娘在他背后哭喊:“苍天啊,你长个眼吧,家里还有死人没有来得及埋呢,三儿啊,不能走啊,走了你爹咋办啊,他还直挺挺的躺在床板上呢!”
三儿也不答话,只管迈开一双罗圈短腿欲往北边山上跑。
管下我和杜芷蘅忙回屋里去寻戴雨萱,忽然听到阵阵沉闷的脚步声,村里像个被箍的水桶一般被一圈儿官兵包圆了。三儿罗圈腿虽短,却跑的飞快,一个持蜡头长枪的兵士望着他飞跑的身影,对一个身着将服的喊到:“将军,那边跑了一个,要不要追?”
三儿回头看到一众官兵指着他喊话,心底又凉又急:“嘟囔了一句,沃日,我只是没发育的小鲁班啊”,那老太婆像一捆麦草在他背上颠婆:“三儿,吃的掉了,你给为娘那吃的掉了,为娘的骨头快被你颠断了,三儿,你放下娘,你自己跑路吧。”
三儿也不发话,只管咬死了牙往坡路上跑,那个偏将模样的见状赶紧指挥道:“你,带上小队人去追,把他抓回来,其余人等跟着本将,把村里团团围住了,一只苍蝇也休让它飞了!”
管下我和杜芷蘅躲在一段破墙垣后面,看到一簇兵士人头攒动,枪戟斧钺密如尖芒足足不下两三百人。只见兵士如同蝗至,一屋一院一墙一角的搜罗人口,把抓到的男女老幼一并集中到一块宽坦大坪上。管下我仔细看到村民多是一些老少妇孺,精壮男子十余一二不足,且个个倒蒜磕头,战战兢兢,颤抖得比妇人的弱柳腰还软。
那个偏将模样的年纪约莫十八九,深目阴鸷,嘴角挂着一抹生杀夺予的冷笑:“把壮年男子押往右边,老人和小孩带到后边,年轻女子带到前面给小爷先过过眼。”
众兵士依言而行,妇孺老幼如枯萎的草芥伏在坪地后面,右边十来个壮年男子,也是这些年东躲西藏苟且性命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