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月华映入窗帘,一只鸿雁向银河飞去,窗外的草丛中传来阵阵蝉声。后院的绣楼中,灯火早已被熄灭,楼内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里面的人早已睡去。树后一直藏匿着的几个人,探出头来看了看绣楼的窗子,等了许久许久,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不一会儿便各自散去。他们刚刚离开,绣楼的窗子就被打开,鹿宁面沉似水地凝着几个离去的背影,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用这样的手段,去测试兄弟们的忠贞实非她所愿。可如果她继续装聋作哑、隐忍不发,又实在是寝食难安。
可她也明白——一味的包庇纵容下去,这颗毒瘤会越来越大,早晚有一天终会爆发。真到了那时,说不定会闯下塌天大祸,怕是连翊王也无法庇佑了。那马帮其他的兄弟就再无翻身之日,她便是亲手毁了马帮。
虽然不愿意怀疑身边的兄弟,可这样无奈的试探,也正是为了保护其他忠心不二的兄弟和马帮的未来。想到此处,鹿宁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一些,那沉重的负罪感,才有所减轻。
她抱着一坛就轻盈地跃上阳台,斜倚着窗棂,敲开泥封便猛灌了一口。早知这是难眠的一夜,她唯有苦中作乐才能抵挡明日将要面对的鲜血淋淋。
殊不知,街对面三楼的窗纸上,也印着一抹同样清寂的影子。羽枫瑾捧着一杯热茶,缓缓推开窗子,静静地看着绣楼的少女。
他看不清鹿宁脸上的神色,却能猜到她此时的心境,更明白她的无奈和纠结!因为这世上,没有谁比他更能明白,不敢相信任何人,总是担心身边人,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那种心情了。
恰在此时,房门倏地被推开,羽枫瑾同时关上了窗子。
燕荣抱着一个酒坛,大摇大摆走进门来,就往榻上一躺,打趣地说道:「兄长,你真的日后都不回府,准备在这里长住了吗?」
羽枫瑾笑了笑,转身坐到榻上,说道:「这几天事情多,我来不及回去。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也发现似乎好久没回去了,也该回去呆几天了。再住下去,怕是芳仪又该多想了……」
燕荣支着脑袋笑看他,调笑道:「兄长,我看你不把芳芳的身世直接告诉她,让她知道你不能接受她的真相。也省着你现在左右为难,处处加着小心,她还满腹牢骚,这又是何必呢?」
羽枫瑾摆弄着桌上的棋子,幽幽叹道:「现在还不是告诉她的时候,我多加小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是我欠她的,就该受到如此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