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嘴,“就是天涯海角,我也把这位爷送到,送去哪里?”
张旭樘自觉避让,岸边本就风大,稍微退后两步,他耳朵里就只剩下“呜呜”的风声,只能看到宋绘月的嘴在动。
“去郴州宝湖码头。”
宋绘月松开宋清辉的手:“清辉,去古丈丈家怎么走?”
“从宝湖码头下船,找到金花酒肆的望子,走到头,再走到贺礼茶店吃鱼米糷,吃完鱼米糷左转,第三间就是古丈丈家,可以吃醪糟。”
“对,你去了就跟古丈丈说阿娘病了,知道吗?”
“知道。”
“你一个人能去吗?”
“能去。”
“好弟弟,银霄跟着你呢,不要害怕,你看不见银霄,那是因为他藏起来了。”
“他最喜欢藏起来,我让他带我出去玩,他就藏起来。”
“走吧。”
宋清辉用力地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艄公上了銚板,站在甲板上对着宋绘月兴奋地招手:“来呀,姐姐。”
宋绘月说的话,他回答的很明白,心里却不太懂。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宋绘月站在夜风里一动不动,成了一尊悲伤的石像。
宋清辉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有一丝慌张,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固执地继续招手大喊:“姐姐!”
船不因他的呐喊而停下,反而荡出去老远,一瞬间,宋绘月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变故让他瞪大了眼睛,开始哭喊,想从船上跳下去,从水里泡到宋绘月身边去。
一个船工从后面拦腰抱住他,拖着他离开甲板,他疯狂挣扎,恐惧到了极点,喊一声阿娘,喊一声姐姐,又喊一声爹爹,手脚并用的扑腾,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嚎啕声和寒风一同呼号着钻入宋绘月耳中,她心如刀割,吞声忍泪,两只手攥在一起,关节都泛白了。
面孔红,脖子也红,眼睛也红,然而她没哭。
当初从告别父亲,她心里对张家没有过多的恨,直到今天,她对张旭樘以及张家,真是恨死了。
张旭樘没看她。
他不用看,脑子里就能知道她是什么模样,一定是咬牙切齿,浑身都气的哆嗦,拼了命的让自己不失控,又气又怒又无力,真是可悲的好笑。
这样的画面,他在窦家小娘子身上看到过,在窦知府身上看到过,在其他的很多人身上都看到过。
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