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是为自己的先生叫屈,讥讽他几句就讥讽他几句吧,这般一来,他心里也好受些。
倒是宁朔看看太子,再看看盛宴铃,眼里没有伤戚反而有一股柔和之色。
他其实看见过的。
他看见过春日。
自从他不走出那条巷子后,她就开始坐在街头巷尾,奔走在山川河流之间,为他画了一一幅又一幅画。
他在画上看见过春日里的鲤鱼破冰,还看过桃花源里的满地落英,他见过农人春耕,见过花开遍地。
他还见过花。
她捧着一怀的野花进了屋子,在他的屋子里,院子里都摆满。她说,“先生,我把春日给你搬来啦。”
所以,他不仅见过春日,他还触摸过。他的手触摸过鲜花,还触摸过她。
她是最灿烂的春日之景。
宁朔眼眸几乎泛红,刚低下头,便又听她道:“我一直在想,我家先生是什么人。”
她也没看太子,但是宁朔知晓,她在攻太子心了。
果然,只听她道:“殿下,我觉得我家先生应当是一个从出生开始就病弱的病秧子。”
她嘴角喊着一丝笑意,也不知道在笑谁。
“他全身都是病,像是去了半条命。我请过大夫,大夫却说不出什么,只说遭过大劫难,怕是伤了身体。”
“我常常想,伤了身体能养回来,我给他多买些补药补一补就好。可大夫说,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凭着一口气才能撑着,万万不可补了,补了反而催他去见阎王。我家做事的妈妈也说景先生是一块枯木,根本就是在等死。”
“我又想,他已然在等死了,形同枯木,那为什么还强撑着一口气呢?日日夜夜受苦痛折磨,不是更难受吗?”
她说到这里,突然轻声一笑,“所以说啊,殿下,他怎么可能自在呢?一个等死之人,一截枯木,难以逢春,怎么自在呢?”
太子身子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扇子啪嗒一下,突然掉在了地上。他伸出手去捡扇子,手指头却软弱无力,还是余平弯下腰替他将扇子捡了起来,他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笑了笑,恢复镇定道了一句,“如此听来,你家先生倒是一个可怜人。”
盛宴铃,“是,可怜人。所以我想,他打从娘胎里应当就体弱,所以后来躺在院子里不能动弹的时候才能那么安静——不然,他要是之前骑过烈马,他要是游走过街头小巷,他要是爬过山,他要是自由自在过——他如何能安静的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