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此时也不只是在意这个。
「你怎么知道新大人来了就会让人再进牢房送饭了?」
钱小五的腮帮子像是凝在了脸上似的: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管是新大人还是旧大人,他想供着咱们牢里上下的饭也得有钱粮才行。」
赵肃睿懂了,就算是原本的巡城御史被拿了,这小小的察院里面还是没钱又没粮啊。….
那钱呢?
粮呢?
「你们之前给犯人吃的那种菜汤子呢?」
之前他可是看见过这些狱卒每天提着木桶进来的,颜色莫明的汤湖里飘着菜叶子,那离奇的气味儿实在是让人退避三舍。
听了沈夫人的问话,钱小五腰都快折下来了:
「夫人您放心,咱们可不敢让夫人您吃那个,那都是刷锅水加了一勺杂面汤子煮出来的,也不过是能让人混了半个水饱。」
依照大雍法令,无人送饭的囚犯每人每日可得米一升(计:三两七钱),牢中每日开灶两次。
这牢中关了二三十个犯人,每日有人送饭的不过三五个,加起来每天应该是二十多升
米,就算分成了两餐饭那日天提进来的时候好歹也得是半干的。
绝不是那样猪吃了都能瘦的烂糊汤。
赵肃睿在心里算完了,冷冷一笑:
「这饭我不要,只管把从前给别人吃的的烂糊汤端来。」
钱小五膝盖一软,差点儿跪下。
「沈夫人!」
赵肃睿却只是挑眉,冷笑:「怎么,你还想替那些连囚犯口粮都抠的废物们遮掩着?」
钱小五双手捧着饭,梗着脖子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砸:
「夫人,您行行好,就算您在这牢里当了青天,又能如何呢?这么一个察院的牢房,小人这样的贱民祖祖辈辈都要在这儿讨生活!这察院里面薄薄的油水那些大人们来一次剥一次的,别说囚犯,就咱们这样的狱卒也不过是被人一层层皮剥下来,勉强能求口饭罢了……要是小人依了您的意思,别说小人的儿子,就连小人自己都不能再在这察院里呆了。」
赵肃睿没说话。
他的铜制小手炉到底是让阿池给他留了下来,被他如往常般抱在怀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钱小五,他皱了皱眉。
这世上有人生来高贵,自然有人生来卑贱,这么一个破败牢房里的狱卒,也就钱小五这样的贱籍能当了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