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忙时我在水田里插秧,汗流满面,挂在耳朵上的眼镜晃晃悠悠,我身子往前弓一点,它就往后退回到我的鼻梁上,我往后踩一脚,有时候急促一点,它蹬的就磕在我额头上。它就这样不断的变换视角,折磨我的眼睛,慢慢地我感觉自己象在荡秋千了。两股也开始颤颤的站不稳当。我把快被我拦腰掐断的秧苗扔在脚边,走到田埂上,一屁股坐下来大口的喘气。我抬头刚好看到五婶走过来。怎么了?读书伢子,吃不消吧,听婶子的,回去歇着得了,这哪是读书人干的?才没那么傻,给他们做这么多农活,脸都晒黑了……五婶打趣我。能帮就帮点了,平时也不在家。我这么回答五婶,然后是习惯性的笑。五婶身后紧跟着六婶。六婶也跟我说,侄子,摘了眼镜能看得见吗?看得见,我不是瞎子,只是有点近视。我说。两个婶子就都点头,然后从我身边走过去。走出十几步远近,我依稀听得她们在说,……啧啧,眼睛都读瞎了。要是没考上大学,农活也干不了,真是两头都误了啊……我没有任何想法,因为我妈也这么说过别人。我也说过。坳里考不上大学的学生,都要这样被人说。”
“你们村至少比我们村好,我们几十年了,就我一个高中生。”钱爱书往老二的话中插了一嘴。老二淡淡一笑,接着讲述他的故事:
“跟我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几个伙伴现在都成家了,最大的儿子都两岁了。几个伙伴中间,日子过得最滋润的是钱六了。他小子初中都没读完就回家犁田了。可是你也别说他笨,自小他就是我们几个中间最会玩的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看见个什么新鲜玩意总想着要琢磨明白。记得那时侯我家的光景在我们村那片还是挺好的。87年的时候,我家就买了收音机了,头一会看到‘家用电器’可把我给高兴坏了。每天放学之后也不象以前那样跟着伙伴到山溪里边去钓虾摸蟹了,径直就回家,然后搬根凳子恭恭敬敬的坐下来听收音机。我家买了收音机的事情,因为爸妈叮嘱我别跟外人多说,以免别人眼红夜里来偷了去;所以我也就从来没跟伙伴们提起过。虽然我很想跟他们提起。他们肯定都不知道收音机是什么东西。可是,后来,不知道怎的,这消息却被钱六知道了。那天我们俩放学回家,钱六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我问他怎么了,他对我说,他爸那天早上打他了。然后他突然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臂说,我不敢回去了。说话的时候,手在颤抖。接着,钱六说,他想在我家借住一晚。我不好意思拒绝,带钱六回家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们一起去上学。下午,钱六回他家了。结果出事了,收音机不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