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在这?”
萧铭远看到苏玉时明显有些诧异,诧异后笑意直达眼底。
“六殿下。”苏玉微微颔首。
“殿下,你们...认识?”
“是呀,尚未介绍。”
萧铭远看着女子笑容温柔,而后向苏玉介绍道:“姐姐,这位是礼部侍郎温大人的千金温锦茵。”
“茵茵,这位是晋王妃。”
温锦茵一怔连忙向苏玉行礼赔罪:“臣女有眼无珠,冲撞了王妃,请王妃宽宥。”
“你这是做什么?”苏玉将其扶起,“明明是我撞了你。”
温锦茵还想说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双目含泪咳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茵茵。”萧铭远担忧地上前一步,想扶却终是收回了手。
“对不起,早知道不叫你来了,登这山肯定费了不少力气。”
“咳咳咳...”温锦茵掩唇摇摇头,“不怪殿下,是我自己想来的。”
苏玉忽想起去光州的路上,萧铭远知道徐天冬有奇药时的反应,而今看两人的模样,心底已有答案。
她轻轻笑了下,不欲再不知趣地留着。
“姐姐。”
萧铭远突然拽住她的袖子:“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玉看着两人思索后点点头,跟着萧铭远走到不远处。
“姐姐知不知道徐先生何时会回来?”
苏玉猜到他会问这个,如实回道:“家兄班师回朝之时,他应会跟着回来。”
“太好了。”萧铭远听了异常高兴,“那就快了。”
“你想向徐先生求药?”
萧铭远摇摇头:“徐先生说那药是留给自己女儿的,他愿意分姐姐一颗,是因为姐姐救了他的命,我去求他定然不会给我。”
“那你要如何?”苏玉犹豫着到底没有把偷字说出来,然而萧铭远的回答却被偷更令她惊讶。
“我要求徐先生教我炼药,我要靠我自己来救茵茵。”
“你..”苏玉顿住,沉默片刻道:“祝你成功吧。”
“谢谢姐姐,我一定可以成功的。”
“嗯,嗯。”苏玉勉强露出支持的笑,看着对方天真坚定的样子,她实在是泼不出凉水来。
能治其他医者治不了的病,这背后除了天分,定还有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
万中出一的天分和刻苦,才可成就一个徐天冬,而那奇药,连徐天冬这样有高超医术的人,十年才得两颗,何况半点皮毛不懂的萧铭远。
她也不是完全不信萧铭远,只是他成功的几率,还不如求得徐天冬赠药高。
“姐姐也信神佛吗?”
“什么?”
萧铭远突然变更话题,苏玉不由得懵了下。
“我以为姐姐和皇叔都是只信自己的人。”
苏玉淡淡一笑,转身望向正殿:“我从未只信自己,我信我的亲人、爱人,也曾因信任二字踏上万劫不复。”
“曾经我是不信神佛、不信命的,可后来我想,这世上也许没有人是真的不信神佛,到了无能为力,穷途末路之时,能求的只有神佛,他们是能让人坚持下去的最后一道防线。”
萧铭远面露疑惑:“姐姐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
“没有。”苏玉嘴角仍含着笑,“我来错了,我离求神拜佛还早着。”
她拍拍萧铭远的肩膀道:“你们也是。”
说罢苏玉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车轱轱辘辘地离开卧梵山回到城中,苏玉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再等几日,也许是路上匆忙所以未能传信,也许江辞现在已经赶到苍术族知道了事情真相,她相信江辞一定没事,一定可以赶回来。
“王妃,前面聚了很多人,过不了马车,要不要清人?”
马车停下,苏玉推开窗子向外看去,马车前面人声嘈杂围了一圈,堵住了整条街道。
众人围着告示栏七嘴八舌吵得不可开交。
“紫苑,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王妃。”
紫苑挤进人群消失在嘈杂中,等了一会紫苑满脸惊恐地挤出来跑回马车。
“怎么了?”
“回,回王妃的话,是..是王爷....”
“什么?”苏玉紧蹙起眉头,“把话说明白。”
紫苑吸了口气道:“回王妃,告示上说,晋王殿下意图谋反,陛下已经派兵去抓。”
“你说什么!”
苏玉心脏一紧,她捂住胸口缓了下,着急地走下马车,刘向见此为她请出一条路,周围的百姓看到甲胄皆噤了声。
她走到告示前通读至尾,怒意横生,一把揭下告示撕了个粉碎。
“大胆!”守告示的护卫拔刀指向苏玉。
未等刘向去拦,苏玉已经夺过刀摔在地上。
紫苑挡在苏玉身前:“这是晋王妃,你们才大胆。”
“陛下有旨,晋王私自出京意图谋反,抓住立斩,晋王府上下打入天牢,现在晋王府已经清空了,我劝王妃还是主动些去得好,若是等禁军来请王妃,场面怕就不那么好看了。”
“晋王殿下真的谋反了?”
“不会吧。”
“告示都贴出来还能有假?”
“他没有!”苏玉转身面向百姓,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消失。
苏玉撩开袖子,手腕上染血的纱布赫然入目。
“本妃受奸人所害身中奇毒,需每日放血才能压制毒性,晋王殿下是去为我寻求解药,绝非谋反。”
她放下袖子,刚刚的话有一小部分是假,但此刻她的眼中却充满真挚,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苏家与江家皆为守护大恒、守护大恒的百姓浴血奋战过!”
“我们比任何人都知道一场战事发起,会有多少流血牺牲,会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若晋王谋反,岂不是违背先祖!”
“家兄尚在光州,月前忽凛贼子向光州城投毒,军民死伤惨重,犹如空城,是晋王殿下不远万里带医师前去!”
“忽凛大军压境之时,城中只余百人,百人对数万大军,是晋王殿下与家兄死守!才保住一城百姓的性命!才换得生机,让我们可以反击,彻底灭掉忽凛!”
苏玉说着眼泪掉落出来:“肯为百姓抛却性命死守城关之人又岂会有谋反之心!”
“是啊,陛下刚因此赏赐过晋王殿下呢。”
“晋王殿下怎么可能谋反呢?”
“别是有什么误会。”
“我看没准儿是有人故意陷害。”
“都闭嘴!”几个护卫拿着武器将人群向后清退,“谁再多说定斩不饶!散开散开!”
百姓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看着白晃晃的刀刃,谁都不敢再多留。
没一会儿的功夫,街道就被清干净了。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群身穿金甲的士兵跑过来将苏玉团团围住,刘向几人立即拔刀护住苏玉。
“刘将军,把刀收起来。”
“王妃,他们要抓你。”
“把刀收起来!”苏玉声音冷下来,“你是想让他们将王爷谋反的事情坐实吗?”
刘向闻听此言,泄气收起了刀。
“陛下有旨,将晋王妃押入天牢!”
苏玉眸色未动:“我要见陛下。”
领头的人不为所动:“抓起来!”
“住手!都让开!”
队伍外,马蹄紧随着声音奔入包围圈。
“父亲?”苏玉微微发愣。
苏逸骞勒马挡在她身前举起手中圣旨道:“陛下已特赦苏玉回宁远侯府!今日后与晋王府再无瓜葛,尔等速速退下!”
领头之人恭敬地向苏逸骞拱手行礼,而后接过圣旨仔细看了一遍。
“撤兵!给侯爷与二小姐让路!”
听到二小姐三字,苏玉才彻底反应过来。
“我不要!父亲,我不回去,我要见陛下,江辞没有谋反,他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谋反之心!”
她不明白,明明早晨还是一如往常,她只是出城拜了个庙,回来便是翻天覆地。
鸿渐于陆,夫征不复。
不是说不信就不灵吗?
“玉儿,这旨意是为父好不容易才求来的,你母亲还在家等你,莫要让她担心。”
禁军撤离,苏玉的心杂乱不堪,她来不及多想飞快夺过圣旨朝皇宫跑去。
“玉儿!”
苏逸骞策马轻松追上拦在她面前:“别再胡闹!跟我回去!”
“我没有胡闹!”
苏玉拔下发簪抵在脖子上,簪子尖端很快在脖子上留下血痕。
“玉儿!你这是干什么!为了个男人你命都不要了?不牵连到你,是陛下给苏家的天大恩赐,你要薄陛下的颜面不成!”
苏玉无力地跪下,眼泪断了线:“爹,他是为了我才会离京的,他没有谋反,您让我过去吧,求您了,我必须为替他证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日后爹会为你寻个更好的郎婿,入赘侯府,以我们苏家在大恒的权位,没有人敢说你一个不字,玉儿,明哲保身方为上策。”
“大难临头各自飞?”
苏玉情绪不明地笑了下,抬眸注视苏逸骞。
“爹,如果今日蒙冤的是娘,您能袖手旁观,将自己摘清置身事外吗?”
苏逸骞一愣,完全没想到苏玉会这么问。
“您做不到的事,为什么要我做到?在书院时,先生从未教过我以舍弃旁人的方式来独善其身,爹,我没求过你什么,今日只求你放我过去吧。”
苏玉说罢重重磕了个头。
苏逸骞岂会不知何为对错,可他也有私心,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到一丝伤害,只能继续说违心的话。
“你们成亲才多久,就肯为他得罪陛下?婚前你还中意着李徐,你扪心自问自己对晋王的感情到底几何?值得你为他搭上自己?”
苏玉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此生不二,之死靡它。”
“你!逆子!”
苏逸骞气得不轻,心一狠勒马让开路:“既然你自己选择这条路,头破血流也别来求我!”
“多谢父亲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