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简大婚当日文武百官入宫迎亲,唯有江辞没有去。
礼成几日,萧行简在太子府宴请群臣同贺,也未给晋王府递请柬,但江辞和苏玉还是去了。
一来向所有朝臣表明晋王府的态度,二来礼物还是得送到的。
此行本只让冬玟陪同,但拗不过江逾白非要去,只好带着其一起。
太子府建于皇宫东侧,堪比缩小的皇宫。
整个府邸占地极大,格局中规中矩,端方有序,严格按照中轴对称形成三路多进院落,。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红砖青瓦,飞檐翘角,花树草木错落盘结,精致雅韵更不失磅礴之气。
太子府的侍卫不知内情,并未阻拦两人,穿过前院走一箭之地,遂至一垂花门,而后走过长长的游廊。
游廊之后是四通八达,轩昂壮丽的阔朗大院。
入目先是红木架子的花鸟插屏,绕过屏风,则到了宴席之处。
萧行简端坐于正中心的主位,右侧是左相黄霭,左侧首位是刚刚归京三皇子萧澈羽,次位则是萧铭远。
见江辞出现,萧行简有些吃惊,而萧澈羽刚想为他让座,江辞却走到了左相黄霭身前。
黄霭虽不情愿却不敢耽搁。
江辞握紧苏玉的手带她落座,冬玟立于二人身后,江逾白则自己找了个角落的座位。
一旁的侍女上前低声道:“女眷正聚于后院,奴婢带王妃过去吧。”
“不必。”江辞抢先替苏玉回绝,“本王一刻见不到王妃就舍不得,在此挺好。”
经上次一事,他怎么能放心与玉儿分开?
侍女只好行礼退开。
“皇叔安好啊。”萧行简皮笑肉不笑地打了声招呼。
江辞回之一笑:“不如太子殿下好,新婚燕尔,本王略备了薄礼,贺太子殿下新婚。”
他勾勾手指,冬玟会意将手中的木盒送到萧行简身前。
萧行简将木盒打开,瞬间僵住,脸色唰地白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江辞将苏玉揽进怀里忍不住大笑,“礼轻情意重,太子殿下别嫌弃呀。”
木盒砰地一声被关上。
萧行简的手明显绷满青筋,冬玟将木盒放在太子的案几上退回江辞身后。
“太子殿下可喜欢本王这份礼物啊?”
“多谢皇叔。”萧行简硬扯出笑,眼中血丝密布满是恨意。
江辞见此更想笑了:“哈哈哈哈!那就好。”
“阿辞。”苏玉压低声音,“你到底送的什么?”
江辞贴到她耳边,仍难掩笑意:“相公堂妓子接客时手腕上绑的姓名牌子,特意打听来为他定制的。”
“噗哈哈哈哈哈....”苏玉听了也没忍住笑,论杀人诛心,江辞比她强多了。
两人的笑声传至主位,萧行简攥紧拳头,目眦欲裂。
见效果达到,江辞继续补刀:“李侍郎怎么没来?本王还为他备了同样一份礼呢。”
萧行简强忍杀意道:“既然皇叔到了,便传菜开席吧。”
“是。”侍女立即听命传令。
不多时,几排侍女捧着菜品走上来,一样接着一样摆在案几上。
“这几道菜宫中都难以见到,还是太子殿下能令本王长见识。”
话里话外是皇宫比不过太子府的意思。
萧行简闻言不甘示弱道:“不过是寻常菜肴,怀晋富饶之地,想来皇叔奢靡惯了,不识得家常吧。”
明显的火药味,群臣无一人敢在此刻显眼,皆悄无声息地低着头。
“皇兄、皇叔,许久未见,我敬你们一杯。”萧澈羽第一个举起酒盏打圆场。
然而萧行简和江辞没有一个人举杯回敬,一个是本身就对其厌恶,一个是怕有心人再下毒坑害。
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萧澈羽左右看看尴尬地将酒饮尽。
“太子殿下的酒,本王喝不惯,明日澈羽可至本王府上尝尝怀晋的酒。”
此话一出萧澈羽更觉尴尬,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了句好。
萧行简冷哼一声,在江辞面前起码还能装装,面对萧澈羽却是装都懒得装。
“犬物即便入住虎穴,也还是犬,不是什么东西都配痴心妄想,早晚都要回到该回的地方。”
萧澈羽被冷嘲热讽惯了,听了没什么反应,反倒迎合道:“皇兄说的是,只有皇兄这样的英才、这种身份,才配称龙虎。”
“哼。”萧行简没好气地白了萧澈羽一眼,目光中除了蔑视再无其他。
“他怎么不生气?”苏玉靠着江辞声音只让他一人听清。
“和萧铭远一样,母亲不受皇帝待见,自然连累到他,因年纪与太子相仿,受得欺负更多,日积月累,也就唯唯诺诺起来。”
“哦。”
萧澈羽处在皇子当中确实格格不入。
论外貌,人有些憨憨胖胖的,肩旁内扣,坐在那里一直驮着背,不知是身体缘故还是太慎微。
论才识,前世她便知三皇子萧澈羽功课门门最差,甚至读篇文章连字都认不全。
论武艺,应还不如不用巫蛊之术的月昭伶。
论胆识…..
苏玉心里摇了摇头,唯一可取的怕只有良好的心态,和忍辱负重的精神了。
不过能做到宠辱不惊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玉儿,你不是有礼物要送与太子妃吗?”
苏玉回神一笑:“是啊,难为王爷还记得。”
“那本王便陪王妃走一趟吧。”
“好呀。”
两个人一唱一和,萧行简面色又白了不少,尤其不知两个人想做什么,心里更有些焦急:“若王妃有礼相赠,孤可代为转交。”
“礼物还是当面送的好。”苏玉看到这张脸就浑身恶心,但还是露着假笑。
两人离开座位让侍女引路。
“女眷的席面,皇叔去怕是不妥吧。”
萧行简站起身,有刚刚礼物的冲击,他说什么都不能让江辞跟去。
“嗯,是啊。”江辞招招手,“小白,过来。”
江逾白听到招呼,颠颠跑了过来。
“你年纪小,不易招惹闲话是非,便由你陪王妃同去吧。”
“这个小…”
江辞打断太子的话道:“在座诸位大人都不曾反对,太子殿下还是莫要太苛刻了。”
眼睁睁看着苏玉与江逾白离开,萧行简已是满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江辞挑挑眉安然坐回去等着好戏。
反正今日已经告诉在座所有人晋王府与太子势不两立了。
“嫂嫂,你要送的是什么?怎么不见东西?”
苏玉提起手中的小锦袋笑容神秘:“就是这个,一会你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后院,女眷正聚在一起不知说到什么一齐掩唇笑了起来。
坐在末位,显得格格不入的女子先看到了苏玉两人。
“晋王妃!”
那声音兴奋又激动,苏玉疑惑地望过去,觉得那人眼熟,却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因这道声音,所有人都朝苏玉看过来,众人起身行礼,太子妃黄沐芸也过来相迎。
“不知皇婶大驾,本宫未曾远迎,望皇婶勿怪。”
苏玉嫣然一笑:“太子妃言重了,臣妇此来只是庆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喜结连理,略备薄礼,倒是望太子妃莫要嫌弃才是。”
她将手中的锦袋递给黄沐云,黄沐芸身边的侍女接过将其中之物取出。
“这…皇婶,这是何物啊?”
“苗疆有一座神山,传闻山顶有神女,神女用神力滋养一片灵湖,湖泊中生有奇石。”
“若要得此奇石需穿过毒虫猛兽,千辛万苦亦不能保证可活着到达。”
苏玉目光落在侍女手中银铃上:“而这铃铛中装的便是神山上的奇石,奇石做铃心,声远悠长,臣妇便以此物贺太子妃大喜。”
众人听得此言皆生了好奇心,一个两个瞄过来偷看。
黄沐芸接过铃铛细看,镂空的铃铛中的确有一块石头,她摇动铃铛,铃声也当真与众不同。
清脆悦耳,非寻常之物可比。
“多谢皇婶赠此宝物。”
“不提谢字,只有太子妃喜欢就好。”苏玉笑意盈盈,活脱一个温良纯善的闺秀。
“太子妃可再摇摇看,这石头越碰撞声音越清脆好听。”
黄沐芸拎着铃铛晃了晃,几个女子跟随过来远远看着,有的觉着就是个普通破铃铛夸大其词。
有的真觉得有趣,好奇想凑近一观。
“这奇石还有一奇效,神女曾为此石下咒,让此石头得开灵智,能辩妖邪鬼魅。”
苏玉微微停顿,有意无意地环视众人,故意营造邪乎的氛围。
“方圆十里,若有妖物鬼怪邪祟,只要摇动铃铛,奇石发挥神力,让其痛不欲生。”
“竟有这种神物?”有一妇人忽然发问,显然已经信了。
苏玉满脸肯定:“当然,在苗疆得此奇石者,住宅百里之内皆安生平定,不敢有害人之物惹事。”
“太子妃可用力摇摇看,若有脏东西尽可让这奇石赶出去,让太子府永受庇佑。”
都城贵人中信神佛鬼怪的不少,闻听此言,心中都泛起嘀咕,好奇着想看验证。
周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盯着那颗银铃。
黄沐芸将信将疑地不断用力摇动铃铛,铃声叮当作响,回音绵长。
夜幕下,石头与银器撞击的声音透过层层院墙传到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