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身形一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反应过来啊,极速后退,隐于黑暗之中。
“既然来了,怎么能空手而归呢?”
简音云慢慢坐起身来,她尚未适应在黑暗中视物,眼前虽并不明朗,却仍是紧紧盯着与她几步之遥的黑影站立处。
黑暗中的人并不说话,房门在他进来时便顺手关上了,此时他离房门并不远。
但需要在转身,开门,出门这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之下却不被简音云截住,此事对于他来说很没有把握。
“不敢开口?想必是熟人了,既是熟人,想要什么,何不直接跟我开口?”
简音云双脚放下床,认真的坐在床边看着黑暗中的人影。
双眼已渐渐适应黑暗,隐在暗处的人渐渐现出轮廓。
她身上只穿着亵衣,但对于她来说,这丝毫不会让她不好意思。
或许在古代,这是关乎名节的事,但对她来说,这就如同穿了秋衣秋裤见人一般。
虽会有点不好意思,却也不至于羞愤难当。
对面的黑影像是被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
简音云也不动,她抬手摸了摸手上的戒指。
此人进来便一直在等待时机,无意伤她,只为这个戒指而来,那便是发现了这个戒指的秘密?
简音云不太想去思考这到底是谁,与其去猜,去想,倒不如直接看看,就一清二楚了。
在她抬手的一瞬间,那黑影却受惊的兔子似的,一跃而起,奔向房门。
黑影伸手直接去拉开房门,却在下一秒无法动弹。
他被简音云定在了动作还未成功的这一刻。
简音云不急不缓,慢慢起身去衣架上拿衣服,穿戴妥当后方才走到被束缚住无法再动作的黑影面前。
她伸手帮他打开门,外面的月光照进来。
黑影暴露在月光下,一脸的惨白。
“是你?”
简音云回头看向来人,却也是十分惊讶,她确实没想到,深夜到访的,竟是白天才见过的极鹿阁阁主,柳琴。
“你们极鹿阁的规矩,看来也不怎么样。”
她冷笑一声,嘲讽的说道。
“柳某不过是见简姑娘这戒指煞是特别,想借来一看,让简姑娘见笑了。”
柳琴原本惊慌不已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玩世不恭。
“借来一看又何必深更半夜悄无声息的到访搅人清梦?柳阁主才真真是说笑了。”
简音云睡了这许久,有些口渴,便起身去桌子边倒了一杯水喝。
“毕竟戒指乃简姑娘的私人饰品,柳某直接开口说借来看看,未免显得有些唐突。”
柳琴仍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谎话说得很是顺溜。
“那这深更半夜的来我闺房就不唐突了?”
简音云也不是什么拐着弯说话的人,字字句句皆是堵着柳琴。
他能来这里做这件事,自是应该想好后果。
柳琴听到简音云喝水的声音,嘴角露出一抹狐狸般狡猾的笑。
在清冷苍白的月光下,显得有些瘆人。
“简姑娘此言差矣,若是你刚刚没有醒来,此事便不唐突了。”
“那倒是我不懂事,太不配合了。”
简音云暗道世间竟有如何厚颜无耻之人!
却听得柳琴几声轻笑:“无妨,现在配合也还来得及。”
简音云尚未理解这句话为何意,却感觉一阵晕眩袭来。
糟了,着了这家伙的道。
她狠狠摇两下脑袋,想将这种晕眩感赶走,却丝毫没有作用。
困意一波一波袭来,她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晃悠。
在她眼中,柳琴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
“扑通”一声,简音云扑倒在了桌子上。
“唉,我这早早下的迷药,你现在才喝,也是不太懂事的。”
柳琴顿时感觉浑身一轻,他迅速的回转身来走到桌子边。
在永乐侯府他看到简音云复制物品后便偷偷来到宁南王府中下了迷药。
可他却并不知道简音云回来后始终没有喝水。
所以他并没有穿夜行衣,更没有戴面纱,连进房间的迷烟都没有放。
在进房间后,也是观察了很久才下的手。
结果差点毁在了自己太自信的缘由上。
幸好这最后关头,她仍是喝下了那杯水。
柳琴借着月光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简音云。
又看向她手上的戒指。
顿时被这样逆天的神器蒙了心。
她已经知道他是谁,不论他如何做,明日醒来定是要找他寻仇算账的。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此刻便了结了此事。
只有现在杀了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柳琴恶向胆边生,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刀颤颤巍巍的靠近。
在月色映衬下,刀刃散发着嗜血而森冷的光。
他将短刃抵在简音云咽喉处,手有些微微发抖,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亲手杀人,内心说不恐惧自然是假的。
“简姑娘,你不要怪我,怪只怪你今晚不该醒!”
他狠狠将刀刃按下去,简音云昏迷中闷哼一声,雪白的脖子上便立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他眼睛微眯,将刀刃往前一递,想要直接横抹过去,却发现有些艰难。
于是他加大力度,大手一挥!
做好被鲜血喷洒一脸的柳琴却忽然被一阵强大的力量横扫在地!
他惊恐的睁开眼,却看到一脸阴沉的白景,正眼神阴鹜的盯着他!
柳琴并不知晓白景此人,却看到月光下一男子面色苍白,眉头紧皱,嘴唇也毫无血色,连吐出来的字都是如寒冰般扎在柳琴的灵魂上:“找死!”
而此人,竟是宁南王轩辕班蘅!
“啊……宁南王,宁南王……”
柳琴一骨碌爬起来,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此时满是恐惧,拔腿就像狂奔起来。
不得不说,晚上在宁南王府看到白景,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安然无恙的生还。
不吓死,也得吓疯。
可此时的白景又如何会放柳琴走?
他闪身到柳琴跟前,挡住他的去路,沉着脸一步一步朝他逼进。
柳琴此时看到的白景,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毫无两样。
他一步一步后退,整个人都成了筛子,却仍是无法正眼看向白景。
他紧盯着白景的靴尖,视线不敢往上移,他生怕自己看到的会是青面獠牙,或者是七窍流血,甚至可能是一堆白骨!
此时的柳琴,就像是一个走夜路撞了鬼的傻子。
白景看着眼前吓傻了的柳琴,没有一丝同情。
一想到刚刚自己只要晚来一步,简音云就会被眼前这个人割喉而死,他就忍不住浑身颤抖。
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若是自己晚来一步,就只能看到简音云的尸体。
他只要一想到这件事,便恨不得将柳琴千刀万剐,恨不得将他生喂哮天犬!
让哮天犬将他的肉一片一片的咬下来,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被撕碎,被狗吃掉!
直到灵魂破碎,死无全尸,仍不解恨!
柳琴看着此刻眼角泛红,眼神中除了恨,便再无其他的“轩辕班蘅”,心都要被生拽出胸膛般恐惧。
白景大手一伸,柳琴瞬间便被他掐住脖子,提在了半空。
“救……命……”
柳琴被白景狠狠掐住命脉,声音呜咽,吐词不清,求生欲却让他在明知毫无作用的情况仍是极力的求救。
“呵……”
白景只是冷笑一声,他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将洞开的房门都激得不停关合又打开,拍打在门框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作响。
随着房门的开合,房间内的光线也变得时暗时亮。
白景将手中已是两眼翻白无法喘息的柳琴狠狠扔出门外。
“碰”的一声。
柳琴落地后身体仍旧因为惯性而往外滑了好几米。
他猛烈的咳嗽之后,看着仍旧一步步向他走来的死神般的白景,心中一片绝望。
他拽紧手中短刃,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你不……不能……不能杀我!”
柳琴挣扎着起来半跪着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入了肺,总算是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你现在若杀了我,明日她便是杀人凶手,我主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只当眼前这恐怖的男子,是轩辕班蘅的游魂。
但今晚他若死在这里,一切的罪孽,自是需要活人来承担。
“呵……”
白景又是一声冷笑,如此愚蠢怕死之徒,也妄想伤害他的音云?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灵力灌入,四周的树木都开始猛烈的摇晃,花草更是被摧折得弯了腰,匍匐在地。
柳琴见此时眼前的男子杀意正浓,心知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却仍是心一横,拽紧短刃,直奔白景而去。
没有人,会毫不挣扎的甘愿受死。
柳琴的修为原本并不低,垂死挣扎,爆破一把也不是没有生逃的可能。
但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至尊,天帝白景!
就在他因手中短刃即将插在白景心口而狂喜时,白景轻抬左手,两只瞬间捏住攻击而来的武器。
一声脆响,短刃应声而断。
而后他右手猛然击在柳琴胸口,柳琴闷哼一声,直接跪落下来。
白景轻轻将手中破碎的刀片抛在空中,转身回房。
柳琴嘴角缓缓流出暗红色的血来,他一阵一阵的抽搐着,眼神如死灰,身上时不时有一处爆出血来,他长大了嘴,拼命的哀嚎,却丝毫没有声音。
表情扭曲而痛苦,一张嘴却是徒然的大张着。
他眼角不时有滚落的泪,不知是悔恨,还是疼痛。
恨自己不该起这贪恋,更不该起这杀意,导致自己有了这千古恨。
生不如死。
在月色朦胧里,白景的声音缓缓传来:
“好好享受你这最后挖心剔骨的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