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满院栽,黄菊开得热烈。
天一日胜过一日寒冷,灰蒙蒙的朦胧尚笼着宫宇。李耶梦中惊醒,轻轻掀开被褥起身,以免扰到手边睡得正沉,面带泪痕的妻子何氏。这几日风声鹤唳,何氏难得睡个好觉。
“哎。”李耶无声摇了摇头。
女官上前,轻车熟路找出一身灰白色常服为官家穿上。
“今日无常参,可要召见南北大臣?”赵氏早已来到紫宸殿上值,正在整理文书,见皇帝走出,问道。
李耶想了想,拒道:“不欲见。若有宰相入奏,为吾礼送之。”
身边这些侍从是什么底细都还不清楚,见什么见。万一聊起来哪句话不对,恼了西门重遂,免不得又被抓去狠狠面训。
“唯。”
赵氏点点头,又抽出一摞丝绢:“今日臣拣选进奏院递状,事涉西川、两河。”
“左右盗我权力,军事皆不得由己……”李耶来回踱步,低声喃喃。
赵氏不动声色走上紧紧把住皇帝的手,凑到耳边密语道:“主上慎言,当幽矣!”
“吾有数。”李耶欣慰地拍了拍赵氏的白嫩手背,在蒲团坐定:“捡重要的念。”
“唯。”赵氏也坐下来,说道:“宣武军新奏。孙儒恃其兵强,移牒藩镇,数行密、全忠之罪,曰:‘俟平宣、汴,当引兵入朝,除君侧之恶。’于是悉焚扬州庐舍,尽驱丁壮及妇女渡江,杀老弱以充食,数败行密。全忠因之,请授旌节,为淮南招讨使,领关东诸侯共讨儒。”
李耶眉头顿时蹙起:“朝臣可有决?”
赵氏言简意赅:“闻西门宫监与杜太尉会议,以全忠供奉不绝,不可失其财赋,皆欲授之。”
那还说个球!
“下一个。”李耶无力摆手。
“陇西郡王急攻云州,赫连铎奔吐谷浑,既而归于幽州,与诸部上表,共诉李克用之罪。河东进奏院亦上奏章,概言赫连铎谋逆,并表部将之功,请镇大同军,授防御使。”
“他这不是已自专任命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
“知会朝廷……”赵氏汗颜,尴尬不已,自动跳到下一篇:“剑峡三川行营招讨使建之入成都,自称留后,署百官。不从者,皆捶胸而杀之,积尸于市,群情震恐,众莫敢犯。建上表,语出不逊,略罪朝廷赏罚不公,既而请授剑南节度使,拜使相,不然,则封剑门……”
不然就封了剑门关,不再跟朝廷来往,好大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