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觉得东发很笨,尽管她也打心眼里地厌恶那些男人。可但凡是男的,何时难道会改了不爱美色?滑天下之大稽。
她一直以来清清楚楚,想改变谁生来就爱美厌丑的脾性,就像要人在野荒地里遇着一箱子钱不捡、不要求事实的证明而见谁信谁,被绑在山崖上鞭打一千次了还要修道一样,根本不可能。
人也好,神也罢。都是看见了,才相信,才顺从,才认定的东西。没有目的地的路无人会走,不见花开的园林没人会进,哪怕是满布刑罚的炼狱,也是为赎罪或自求痛苦的人准备好了的。
华西显然根本不了解,世上有信仰这种东西的存在。她将没有信仰的众生看透,却还不知道有信仰的宝贵如大旱时骤雨,似濒死之际忽得救,又像迷途之羊无需引路就归入了茫茫草群。
她要的是享受,她以为享受就是快乐的所有。
凡间的中莲出生了。
中莲家是卖葛的,在富州的一众衣料铺中间,不算太有特色,却也不至于无人上门而穷困潦倒。
中莲的母亲生她的时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叫声凄惨到一巷的人半夜全捂住头,站在门口张望。
有一个方士善卜,恰巧在此日路过中莲家的门前。他像闻见了什么奇怪的气味,一到中莲家门口,就停下来闭着眼睛嗅个不住。
等他定定神,又一下翻到中莲家对面的屋顶上去,惹得一巷人好是惊奇,有的已经开始下跪祈求。
他从檐左走到檐右,看完后深叹一口气,张嘴就下词:“要有大凶也。”
华西看到这实不高兴,暗怪司命总是故意排此般命数给她看,完全不在乎惹她不快。
她收拾口气,显得天真:“司命,这方士是谁,中莲不会又像前世的东发一般惨吧?”
司命扭头看她拧圆的小眼睛,像早晨刚醒的枝上鸟,她觉得实在可爱,没忍住就摸了华西的头。华西往后躲,皱眉嘟嘴地假意与她打闹。
司命说:“不会的,你且耐心看下去。我从来手下都留情,包括前世的东发。”
华西耸肩笑一笑,天界烦恼少千棹。
巷里的邻居听见,忙吓得跑进中莲屋里喊人,说有方士来卜,你家将害大灾祸。
中莲的爹弓着背、苦着脸颤颤巍巍地跑出来,一出来,就看见方士站得老高,一派风流。他眼睛不好,夜里灯又黑,方士的袍子宽宽敞敞的,被风吹得一直滚啊滚,花着眼睛瞧过去,就像凭空站在天上。
中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