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一样,还是懒摊在百宝斋那关起门的楼上吃牛乳提子。而他和自己的学生们坐在楼下吃饭,前头大谈些治国理政。
可到后来,他说了一句话,恰被杳杏听见,一句和女师截然相反的话。可就是这句话,让杳杏下定决心,不管他是否打破了自己的规则,不管他有没有妻妾儿女,都要得到他。
他的声音像堵了灰拧不开的酒塞忽被捅通:“活到这把年纪,若说还有什么,想告诉你们这些刚及冠的。只有一句,世事多纷纭,人最该做的,是管好自己。”
没多久,杳杏就开始大哭。哭到一整楼的人,没一个吃得下饭,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谁来也劝不住。
直到老臣上来了,坐到杳杏对面,杳杏放下挡住脸的手,眼泪汪汪地含着委屈,直盯着老臣历经风霜的沧桑脸,对屋子里站着的其他人说:“你们出去,我只想和他说话。”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谁也不知道,老臣后来,为什么会想要娶杳杏。就像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学发热没脑子的少年郎们一般,给杳杏每天写信,还撑着快看不清东西的眼睛,亲自给她磨香料。但无论如何,杳杏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一清二楚。她当然不会为了谁停下脚步,因为她从来就没有那么想过。老臣一提娶她,她立马就从老臣的府里搬出去了。两年后,老臣就病死了。而那时的杳杏,正踏在她规划好的最后一程,进宫当妃子的路上。
皇帝终于愿意选秀了。
杳杏对当今这个皇帝的好奇,可太多了。不顾礼法,雷厉风行;首用女子,独宠皇后;推诗排乐,又疏河炼铁……
像他这样自小生在宫廷之中,手握生杀之权,享尽荣华富贵的人,居然没被养成废材,不仅一应立志,还能果断有力,实是不易。多妻多子的荒唐美梦不愿意做,偏要守着一个姑娘过活五年,还五年都没能生下一女半男。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要选秀呢?她很好奇,想去试试。
莫问她是怎么通过宫中检查的,说起来,还是前几年和那老臣在一块的时候,积下来的人脉。况且,也不知道世人是何种心理在作祟,总觉得美人必配帝王,权势必染情色,天生就要也乐意接受将二者勾兑。故有些人从前本是认识杳杏的,听她在百宝斋弹过曲的有,和她在老臣府里一同吃过饭的同样不少。但这些人和她在宫里碰着了,既不惊讶,也不想着从背后捅她一刀,只觉得这情况好像理所当然,有的人还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神色,仿佛在等待着她往里跨。世人之奇,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