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猜测?”楚晚盈已经被男人的话完全勾起了兴趣,眼巴巴地瞅着他。
黑夜里,他的眸子极亮,犹如星辰浩瀚,有股惑人的魅力。
楚晚盈一时看得痴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听到男人说的话后,愕然问道,“你说小五有可能没有死?!”
“正是。方才我们只看到他将剑刺进男人的左胸口,但有一点,不知你是否注意到,在剑刺进去后,小五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抗。”
“对啊!人哪怕是在晕倒状态下,若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也定会有些反应的!”
楚晚盈被他一语惊醒梦中人,再稍加联想,脑袋一片清明,继续说道,“加上老四会易容术,你说他们以前是不是就是做这种骗人的生意的?”
容湛早就想到了这些,点头道,“会此般江湖小伎俩的人不少,但能从卖艺出身混到如今的贼寇,想必他们还是学了些真材实料的。”
“如此说来,我还真让他给骗了!”楚晚盈气鼓鼓地嘟起嘴,一脸不满地抱怨道。
容湛见她气成这般,唇角勾起,“现在知道我说的冒险是什么意思了?方才那二人串通好,用假死的招数,就是想放我们一马。谁知你不仅不领情赶紧逃离,甚至还胁迫他说出那么多事情来。我想他那时亦是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将计就计,才告诉你这些的。”
楚晚盈细细琢磨他的话,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们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难道不是想杀了我们吗?”
这时,她又想起方才在小五身上找的信,脑海里闪过一瞬不切实际的想法。
男人一直盯着她看,自然没有错过她的表情,淡然道,“晚盈,你要知道这世上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恰恰是因为大家都忽略了关键一点。越是不符合常理,往往越接近真相。”
“所以,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真的有可能是想脱离山寨,逃离那个被他们称为老大的人?”
无巧不成书,万万没想到最后的临别赠言,正说进对方的心里。
怪不得最后离开时,老四的笑容意味深长。他利用他们来对付老大,救他们脱离苦海。
“也就是说,自打上次你被他们下了毒后,老四和小五便注意到你了?他们急于脱离这个组织,但苦于身不由己,只好将消息偷偷告诉我们的?”
“是,而且他们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经常这般做戏将消息有意无意地透露给外人?可这么做又有什么用?除了让任务失败……”
说到这,楚晚盈想到了什么,拍脑门道,“他们的目的就是让任务失败!”
容湛赞许地看着她,“这回想明白了?”
“可任务失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就为了让老大收不到钱?雇主总不可能因为完不成任务就杀了他们老大吧!”
关于这一点,容湛亦没有想通。
“这个问题怕是只能等我们到山寨,亲自问他们老大才能知道了。”
楚晚盈揉揉额头,忽觉头有些晕,定是方才从温泉里出来,全身湿着,一时受了风寒。
容湛瞧出她神情有些不自然,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我们今日先回家休息,等明日再去烟柳巷。”
“不,我没事,这事不能再拖了。”楚晚盈拒绝。
一开始参与此事是因为和容家有关,后来是为了报答许家“赠钱”之恩,现在的她完全是因为自己了。
每每往下查去,就能发现一些细思极恐的事情。
可无论这线索怎么找,归根结底,都会回到容家这条线上。
邢翠翠之死,牵扯出了令牌之事;邢芳芳尸体埋在了容家;后来王掌柜发现邢翠翠典当的令牌有问题,差点惹来杀身之祸……
桩桩件件,都和容家以及那令牌脱不开干系。
自那日容湛将令牌拿走,楚晚盈也没有多加过问,可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东西定是还在容家。
再稍加联想,容家以前是从京城来的……
楚晚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歹人的真正目标,不是邢家,也不是许家,而是容家!
一想到此事会攸关他们性命,她便一刻都不能等了。
“可你若是病了,又哪里有力气继续查下去?”男人拉着她的手腕,向云罗村的方向走去。
“至少我们先找个地方去去寒。”
男人半拖半拽地将她带回了秦伍那里。
秦伍见他们一身狼狈地回来,赶忙去茅屋烧水,给他们做姜汤。
容湛带楚晚盈进了中间的小屋,进门前对秦伍道,“一会将水放在门口就行,我们自己来取。”
秦伍是个有眼力价的,应下后就赶紧离开了。
进了屋,点了油灯,楚晚盈这才看清男人面容惨白,唇色发紫,忙问,“是不是还是不舒服?有没有力气?”
容湛摇摇头,按着她的肩膀逼她好好坐下,“你先坐着,一会我将热水拿进来,你简单梳洗一下,换身衣物。我去隔壁再运功将体内毒素都逼出来就行了。”
“什么?!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将毒逼出来?”楚晚盈听到这,立时惊得站起来。
“你怎么不早说!这毒素虽去了大半,但仍致命!你瞎逞什么能!”
方才二人还在外面说了半天话,原来那时候男人便一直强撑着了!
容湛脚步虚浮,已没有力气再站着了。此时到了安全的地方,强绷着的身体立时松懈下来,身体歪倒在一旁,虚弱地笑道,“若非如此,那人怎可能轻易地放过我们?”
楚晚盈知道他说的是老四,“可你不是说了吗?他本无意伤害我们的,你又何必强撑?”
她搀扶着男人躺在床上,这才发现男人身上的衣物还是湿的。
方才在外面,气温低下,男人周身带着寒意,她并没有察觉出来。
她蹙着眉,“你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吗?那么冷的天,还穿着这么湿的衣服,若是冻坏了怎么办?”
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男人心里却没有觉得半分烦闷,反而觉得暖暖的。
眼皮子明明已沉得睁不开了,但他嘴角仍噙着笑意,道,“好,都是我的错。”
难得见他这么顺从,楚晚盈反倒不知该说什么了,替他脱下外衣,身上只留下单薄的中衣。
从柜子里赶紧拿出一床棉被,盖在他身上,瞪了他一眼道,“你最好给我没事!若有什么差池,我一定要你好看!”
女孩的威胁听在他耳旁根本没有半分杀伤力,他反而听出其中浓浓的关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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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家祖上数代行医,后来到了楚晚盈父亲那一辈便没有再学医了。家里根基不保,整个楚家便也跟着没落了。
楚晚盈的父亲楚牧在家中排行最小,上面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哥哥名叫楚放。
楚云婷便是楚放的女儿。
自打楚牧和楚放分家以后,前者成天只知道喝酒赌钱,没多久就被债主打死了。而楚晚盈跟着母亲秦氏一直东躲西藏地躲债,直到两年前秦氏去世,她才带着骨灰回到了云罗村。
而这时的楚放也不知道是不是靠着祖上的阴德庇佑,竟靠买卖药材白手起家,成了整个云罗村的首富。
楚放对自己亲弟弟都没什么感情,更遑论她。是以等楚晚盈上门认亲时,楚放连人都没有出现,只让自己的妾室云娘拿出一张地契交给了她。
楚晚盈知道这个地契是当年祖父留给楚牧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罢了,
所以她拿着地契,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
至此以后,她就一个人生活在那个破落不堪的茅草屋里,再也没有来过楚宅。
楚晚盈正想着这些事,没注意男人已把她带到大门前。
“咣咣咣!”
容湛敲了几声,就听门里面传来管家王福的咒骂声。
“大晚上的,是哪个不长眼的来了!知不知道现在几更了!”
王福骂骂咧咧地开了门,迎面就见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一时间晃了晃眼,没有认出来。
揉揉眼再看,才认出此人正是容湛!
他嘴角一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就要关门。男人手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楚家好大的派头,见到客人不知道要请进去的吗?”
语气阴冷阴寒,尤似阴间回来的幽冥。
楚晚盈听着他的声音,身子颤了一下。说实话,她有点害怕他……
王福也被男人的气势吓到了,挣了半天根本都挣不开男人的手,只好赔着笑脸道:“容公子,您看您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晚上眼神不太好,一时没认出来您么!您看,有话好好说,要不您先放开我,我进去帮您通报一声?”
放开?
放开,他不跑才怪。
容湛没有搭理他,直接拽着他的手腕就往里面走。
见身后的女孩没有跟上,他皱了下俊眉,“还不跟着。”
被他一唤,楚晚盈连忙跟上他,可他步伐太大,哪怕她都跑起来了,还是没有追上去,渐渐地,她又被甩在了后面。
容湛注意到少女的动作,默默放缓了脚步。
等到了楚宅大厅时,王福耷拉着脸,哭道:“容公子,您快放了小的吧!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还不杀了我啊!”
容湛嫌恶地把王福扔到一边,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说道:“把他们都叫出来。”
“好好,我这就去!”王福连滚带爬地就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想,这容湛怎么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力气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