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几日后他发现地上那一线天光中,长出了一颗孤零零的绿芽,茎叶倾向唯一的阳光照耀之处。
母亲发现他时常去看那颗草,还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丹药掰碎埋进土里,甚至偷偷将稀薄的灵气全部渡给它,为保护一颗童心,并未点破。
她反而温婉地告诉他:“这是一株浮草申屠。”
母亲生为天家公主,总是懂得很多。
他问:“什么是浮草申屠?”
母亲说,这是一种灵草,可以入药。既是灵草,把它拔来吃了,自然会有所裨益。
但他圆圆的瞳孔未有一点欲念,听得极为专注。
它的叶片是锯齿状,日后它会开白花。母亲还说,它极为娇弱,遇血气即死——吓得他立刻退开数步,日后都与它保持那个距离,远远地看。
直到一日地上雨从缝隙源源不断地漏下来,滴滴答答,把申屠的叶片打趴了。他不敢以手遮雨,一面看着它,一面拿牙齿咬着腕带,飞速将手上伤口缠好,用灵力小心地造了一个冰壳,将它挡住。
翌日,申屠的幼芽在冰壳中复现生机,还多添了一片叶。
他虽不会笑,但心中涌现了一种名为欣慰的情绪。
它挺过了那年长达十日的暴晒,又添了两片叶。
他置自己的伤不顾,将所有的灵气都渡给它,母亲仍然当做不知。
醒着的时候,他便长久地看着它在一线光中被风吹得摇曳。
这个时候,他的眼眸会恢复正常,晶亮亮的眼睛不含杀气。晃动绿影倒映在眼中,他就如同这般年纪的孩童,怀有对世事的天真好奇。
申屠日日抽枝长叶,夜晚时结了粟米粒大小的花苞,青托白瓣。
母亲说,它要开花了。
就在那夜他听到了缝隙上凌乱的脚步和说话声,宣告了他们的死期。
天一亮,恶战难免。
他面上血色尽褪,手中捏着碎瓦,捏得战栗。
是夜他忽然高烧不退。
恍惚中他听到母亲的啜泣,勉力睁开眼睛,静静问:“你为什么哭?”
母亲将冰凉手覆在他眉眼上,似乎在说:“你不要起来,乖乖躺着,娘去处理它。”
他竟知道母亲说的是那株浮草申屠。
就如同她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病倒。
她知道它是他精心照料,倾注了感情,那不是一棵草,而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岁月中,唯一的寄托。此草见不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