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捎这些话?”
西洋和尚摇头,“倘若他不想听,你肯多费些口舌,务必让他仔细想想吗?”金舜英许诺道:“你真能帮我们母子,我必定回报,说到陈景初动容为止。”
西洋和尚伸出一手,金舜英便与他击掌为誓。西洋和尚说:“昨天晚上,我听见高墙外有人唱小调。虽然故意唱得像醉酒的人乱嚷,但我走南闯北,听出唱的是劫牢的暗号,说后天晚上要劫牢营救。今夜、明夜他们还会以歌交换讯息,诉说计划是否有变。这种事情我不爱管。你明日一早,向县官大人举报,换个将功赎罪。他若不信,让他自己派人来听,是否如你所说。”
金舜英想这主意倒是不坏,但仍有所迟疑,“你自己怎么不肯讲出去?”
西洋和尚说:“我不像你们母子。我的话没有人信,我的罪也没法用这个赎清。”金舜英略微听出他的苦楚,轻声问:“如能成功,你便是我们母子的恩人。我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葛鹤慢。”
“听起来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名。”
鹤慢笑道:“是我入乡随俗,依音调起的名。原本的名字说出来,你未必听懂。”
他话音一落,周围便沉入深深的寂静。此时牢中伸手不见五指,金舜英昏昏沉沉的,看不清牢房的轮廓,更觉得黑暗无边无际。她产生模糊的幻觉:苏家幽深的廊庑里清凉的气息、后花园的蛐蛐鸣叫、雨后湖水泛起的气味……触觉、听觉、嗅觉搅乱她的感知,她恍惚不知置身何处,却希望这片黑暗属于苏家。
她曾经觉得廊庑太阴森,讨厌蛐蛐的叫声,厌恶湖水的腐气,但那里没有楚狄赫人,没有妙高山人。她阖眼抱紧墨君,想要睡一会儿。墨君微凉的额头贴在她脸颊上,让她想起了落在脸上的、夜深人静时的月光。她曾经满腹牢骚,无法入睡,坐在窗边诅咒高高在上的月亮太明亮。但她情愿和那时的自己交换,那时她的烦恼是多么微不足道。
耳边响起了尖细的歌声,金舜英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是来自幻境里,还是高墙外。鹤慢推她,她却分不清是自己的身体在晃动,还是整个世界在动摇。
“你发烧了!”鹤慢紧张地说。金舜英猛然清醒:她可不能病倒。
“谁在唱歌?”
“我说过的人。”
金舜英咬紧牙关仔细听,果然,囚房中有人以歌声相和。“他们在唱什么?”
鹤慢模拟了几个词,“这是大庚方言‘不变’,这是‘明天晚上’,这是‘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