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劭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予芙忙解释两句,低头轻声道,“中午我听你与张尚书谈军务,便真真切切觉得你口中的治国之策,较之爹爹教与我的忠君不二,更能救苍生于水火。”
“哦?夫人怎么想,说说看。”杨劭脸上露出切望,笑着细问道。
“如今神州萧条,生灵涂炭,又哪里是因明国反了。明王举兵之前,爹爹便曾叹过当今天子亲小人,远贤臣,深恐终有一日社稷倾颓。”予芙缓缓道,“只是他平生最为钦佩的,便是从前的陆元忠大人。”
“当年陆公铁骨铮铮,却因奇姚二妃党争无端受牵连。”杨劭挑了挑眉,“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造反。”
“对,爹爹向来以陆公为楷模,认为即便天子不明,作臣子的只该直言死谏,决不能造反。”予芙偏过头去叹一口气。
“泰山不事二君的气节,令人佩服。”杨劭无可奈何,只得平心道,“但当年与现在大为不同。当年赵睦年轻,还有进取的锐气,陆公当时不反,乃是为天下计。而如今的赵睦,老迈昏庸,偏私狭隘,若仍只论忠君,臣子劝了君王不听,难道还要拿这九州四海一同陪葬么?”
明雍之争一直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心结,予芙不是旁人,他只能循循善诱,期待着哪一天她能彻底抛下成见,真正认同自己走上的这条路。
“只可惜,爹爹永远是我爹爹,哥哥也永远是哥哥,我既生为顾家的女儿…”予芙睫毛翕动,每每想起自己忤逆父兄跟了杨劭,便会觉得十分愧对。
可若真要她离了劭哥而去,那自己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她就一颗心,却总要掰成两半,现下的她,如同在无尽的迷雾之中徘徊,该往哪里走,如何才能不负道义不负卿,她不知道。
“好芙儿,错的是这世道,不是你。是我强娶的你,是我逼迫你留在我的身边,父兄要怪,只该怪我独断专行,你千万不要多想。”杨劭见她面色黯然,忙摩挲着予芙的手软语宽慰。
予芙亦不愿再纠结那一时一刻解不开的难题,抬起头,强扭出一个笑容道:“劭哥,我听张尚书说,不久你便要带兵去淮阴开战,是这样吗?”
“我…”杨劭一听这话,顿时心烦意乱起来。若不亲自去,只凭韩广策将军的确不一定能震得住,淮阴之战至关重要,自己如何能放心。
但若要是真去了,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予芙,缱绻相依不过短短数十天,便又要许久见不着她,他是个人不是个神,是人就有七情六欲贪嗔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