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杨劭多年来,闭口不谈的一道深深伤疤。
杨劭仰头饮尽一杯,辛辣的烈酒在喉头留下阵阵火烧,一直烧到了心肝肺:
“从那天起,我杨劭就是孤家寡人,天下之大,只剩下予芙一处牵挂。而她也不在,昼思夜想,想得几乎要发疯,这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你比谁都更清楚,如今这才重逢几天?张子遥,我也是个人!”
“大哥,我不是说你儿女情长不对,放太平时候,你爱嫂子,爱到魔怔也并非不可,”
张逸舟心头微动,托着腮缓缓吐出一口酒气,
“可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到了你这位置,不说心无挂碍,至少不能爱令智昏。咱们花了多少年才终于平定北方?如今只差跨过江去直捣金陵,便可一统河山,战事可等不了你和嫂子依依不舍。”
“我没说不去,予芙比你还急,一听淮阴要开战,就日日催我早点走。”提到爱妻,杨劭露出一丝惆怅,“战局我知道自己推让不了,可我舍不得的是,她偏要自己去徐州受苦。”
“也许嫂子只是在淮南闲得无聊,才起了外出的心思。”张逸舟试探道,“今日请嫂子来,正是想让我那些个妾室多陪陪她。以后常常走动,她有事可做,自然就不再想着要去徐州。”
“那你是太不了解她。”杨劭苦笑,“她要去徐州,说白了是心里还横着坎儿。”
“什么坎儿?”
“一来明雍不两立,二则她爹从没同意过我俩,况且她心里,对我这个反贼的所作所为也不笃定。她在淮南,王妃做得越舒服,内心就越煎熬,所以这才会想要…”杨劭攥紧了酒杯,“逃出生天。”
“不至于吧!”张逸舟哑口无言,却见杨劭长长太息,伸手扶住前额,那绣蟒飞金的华服,在灯火下里泛着粼粼的光:“予芙虽爱我,却不会因为爱我,就全然放弃了自己的忠孝节义,她乍一看温和柔顺,骨子里实则无比刚硬。”
马车赶过了钟离寺,就快要进摄政王府门前那条大街。
自打离开张逸舟官宅,一路上予芙就没怎么说话,杨劭百般忐忑忍不住,挑了帘子硬生生找着话头:“你瞧这黄墙黑瓦的钟离寺,听说门口那尊大香炉是雍朝开国时所铸,到如今也快三百年了。”
予芙知道他没话找话,也不置可否,透过木窗格专心瞄起外面的景色来。
这地方果然是淮南繁华所在,沿街一路院墙都有朝外的门楼开着铺子,虽不是社日,串成珠子似的大红灯笼下,做生意的小贩仍有好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