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厂子弟幼儿园”。
这招牌明显时日已久,面漆皮脱落,露出下面的木色。
用来固定招牌的铁环有一个已经锈蚀断裂,招牌向右边歪斜,稍有动静,便发出嘶哑的声响。
掉漆的招牌旁边是一座铁栅子门,门关着,旁边是个门房。
常闲追忆道:“记得门卫的大爷姓易,是个从朝.鲜战场退下来的老兵,虽然和气,但身上总是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我们都不敢接近他。”
“战场下来的老兵?”
李东飞若有所思地道:“那是金戈铁马的杀气,神鬼难近,一旦发怒一般人都会噤若寒蝉,小孩潜意识里就不敢接近。”
“可能是吧,门房很小,里面只能摆一张简易床,那时候隔老远都能听见他的鼾声,跟打雷似的……”
常闲用力推开栅门,栅门不情愿的“嘎吱嘎吱”叫唤,缓缓对来客做出让步。
拍拍手上的铁屑,常闲道:“易大爷和气,对什么都不外乎,就在乎他的一亩三分地。”
他的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易大爷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看得特别重。
所谓的一亩三分地,说的是他在门房后面种的一小块菜地。
他每天除了睡觉以外,最大的事情是打理那块菜地,种出来的菜卖给食堂,挣点烟钱。
为了这点烟钱,他不许任何小孩进他的菜地,只要靠近会被他暴吼,敢走进去……
站在门口看,幼儿园的占地面积不大,主体建筑是两栋小二楼,中间是一块小操场,操场左侧是一些滑梯秋千之类的娱乐设施。
这些设施说破也不算全破,总体来说还是完好的,坐上去可能也不会散架。
但它们的连接处已经松开,只要一摇晃,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常闲站在两幢小楼之间,定定地站了一会儿。
他是十岁的时候搬去的建宁,这个幼儿园装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很多琐碎的回忆浮现出来,像被石头砸进溅起漩涡的倒影,复杂得完全分辨不出来。
他回头看看李东飞,勉强笑了笑。
“这破幼儿园楼顶没有隔热层,更加没有空调,无论冬夏都非常难受,尤其是夏天,这里的每一间房都像烤炉一样。”
说着是破幼儿园,神色却是很软,语气却是很柔。
“就这么着,我们每个都练了一身无论什么样的高温都可以酣然入睡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