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至夜时。
夜时的山谷是瑟凉的山谷,仅是一阵秋风拂来,便若凉水浇头,凄冷侵骨。
易之行与芝岚二人谁都不好过,至此为止,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未曾咽气,似是势必争锋,非得熬过了彼此的命数才行。结果到头来,此二人皆乃烈性子是也,万般的熬煎摧残着他们气若游丝的躯体,然谁人都不肯打此撒了手去,依这势头发展,这二人定然是要‘同生共死’了。
两只相伴的飞鸟嘶鸣着跃过二人的头顶,终捎来了易之行久违的开口之词。
“你还打算犟着吗?”
此时,天子的微弱嗓音早已归至濒死的边缘,嘴唇毫无血色的他像是个死人一般。
“什么叫犟着?倘使不让狗贼活下去……便叫犟着的话,那我……咳……咳……那我势必要……犟到死了……”
显然,芝岚亦迫近于亡命的边际,她的脸色再也寻不出半点生还的转机,只是这张厉嘴却仍倔强且顽拗,令天子生厌。
当即,易之行渍出一声冷音,白昼之时他还能绽露怒容,今刻却连袒露真实面目的气力也不复存在了,他触及到自身即将命绝的讯息,心底却还残余着腾涌的不甘。
“奸人,朕……朕可是天子!怎的……怎的会同你这无名奸人死在一起!简直……简直乃奇耻大辱!咳……咳咳!”
男子迸发出猛烈的咳音,换来的却是身边人无力的嗤笑。
“陛下,您可得悠着点儿……万一您先……我一步去阎王殿,而这之后我又被过路人侥幸救起,那……那才是您的奇耻大辱……”
思绪及此,芝岚的笑意莫名畅快起来,尽管因为身体原因嗤笑总是断断续续,羼杂入诸多的猛咳,却还是抵不住其心里头的快意,她的身躯因讥诮抖动着,一想到最终易之行到底还是逃不了一死,笑音便更为猖獗。
“贱人……”
易之行对其称呼终算是从‘奸人’转而至‘贱人’,由此可见,在易之行眼底,芝岚非但奸诈,更乃卑劣龌蹉。
看来,二人必得携带着极端的恨意随同极端恨意的源头一齐入土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似飘来幽弱的烛火。不对,仔细瞧之,那烛火旁的晦暗中似还朦胧勾勒着人形。
无意瞥见,易之行的深眸瞬即亮堂了起来,他连忙发出嗓音,欲图招来那旁的过路人。
“救……救朕……”
那旁的两人似被乍然而出的嗓音骇住了,久久呆楞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