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祺示意殿外,目光中不冗杂丝毫情绪,有的只是为达成主子心愿的一丝不苟。
芝岚恍恍惚惚,身处于病痛中的她在遭受到昨夜的经历后,如今只觉关乎于易之行的一切皆是可憎可鄙的东西,无论是他下达出的命令还单单仅是他这个人,都是同样的令人反胃。
“请?没瞧见我如今还困乏着吗?狗奴才,你至少也要寻个轿辇来迎我才成啊,好歹我也是后宫中的妃嫔,抛头露面对你们主子可没有好处,除非你当真想让我的真容曝露在诸人眼皮子底下。”
倚靠在案旁一整夜的芝岚手脚冰凉,然而其口中吐出的措辞却更为凛冽,她那桀骜的眸光里容纳不下眼前人,稍稍抬起的头颅像是不屑于这世间的万事万物,这还没正式成为后宫的主子呢,仅是个采女身份便这般嚣张,自然是叫燕祺不适。但见这男子的唇角登时抽了抽,不过原先那一丝不苟的态势倒是半分也未变,说到底,他不是来同芝岚争辩的,他与芝岚间亦从未有过非红脸不可的恩怨,最重要的是,他不是易之行,没那么容易走漏气焰。
“是。”
简单的一字落下,燕祺当即离了此,然而他这副苟容曲从的模样却是芝岚所不愿目睹的,兴许是因昨夜于易之行的身上遭受到了辱没,今日的芝岚便也作恶般地想要挑引起旁人的怒意,从昨夜始,某股戾气便一直在她心底作祟,她迫切想要将之加诸旁人身。
可惜,燕祺并不遂她愿,还未到半刻的功夫,外头便备好一台轿辇,芝岚被迫上了轿,被迫蒙上面纱,但由于身子骨实在羸弱的缘故,她倒是几度欲从那轿辇中滚落下来,混沌的神思与疲软的病体让里头的芝岚根本坐不稳当,而躺在地上整夜的寒气更在昨夜猖獗地侵蚀入她的肌骨,芝岚病情的严峻程度更为加剧了。
下一刻,许是上苍也在同她作对吧,抬轿厮的足尖偏碰上了颗石子,步履由此一踉跄,而芝岚的身躯亦被这轻微的震动甩了出去,狠狠落于地面,不出意外地渍出血来。
无边的痛感打此时侵袭至芝岚身,她那混沌的神思更显含混了,瘫倒在地上的她一动不动,神容中唯一流露出的眸光失却了悉数的光华,宛若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妪正在等待着自身寿终正寝的到临。
望其如此,诸人连忙奔了上来,疾奔至她身旁的燕祺更是震悚,他平生还从未瞧见到过如此无望的眼神,除了那关押着死囚的阴劳里。
“哎呦!岚采女!是小的们不是!是小的们的过错啊!小的们该死!小的们该死!还望岚采女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