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根针扎入芝岚的血肉时,天子的心曾有过须臾的震跳,因为几乎同一死人无异的芝岚,此时竟口渍血色。
在他的眼底,血色从来都是凶兆,但见易之行登时蹙眉,旋即猛奔至榻侧询问道:“吴老,这是怎的一回事?”
“陛下不必过于心急,这毒算是排出来了。”
吴老的从容不迫当刻便叫天子脸色的煞白消减大半,喜色涌现出来,易之行紧接着追问。
“那依吴老的意思,她现如今已脱离性命危险了?”
“能否脱离性命危险皆凭岚采女的造化,总之老夫已将她体内的淤毒大抵排尽,由于岚采女在染毒之前的身子便已然十分颓败了,因此老夫也不敢保证岚采女到最后究竟能否醒来,不过还请陛下放心,至少岚采女现下的情况比适才要好许多了。”
“如此……今日便多谢吴老您了。”
易之行颇有些恍惚,一方面他当然庆幸芝岚就此逃过一劫,另一方面他却又极为惧恐着今夜的焦灼日后还要再度上演,总之,便只能待着了。
“吴老,在岚采女醒来之前,便只能劳烦您来照料了,旁余人朕可不放心。朕待会儿会请人在静访宫为您单独收拾出一件殿阁来,朕觉得您还是留在此处为好,以免岚采女的病情再度生变。”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老夫自然义不容辞。”
此时,再度眼望榻上的女子,易之行的目光终于没有今夜初抵时那般凶恶,毕竟在经历了几个时辰的熬煎后,谁人还有这力气去继续怀揣着恨意呢?哪怕这恨意日后迟早都要归返,然而至少在今刻,易之行只想静静地瞧着她。
今夜,二人又一次共同渡过了危及性命的劫难。
不久,待吴老离去,此处便仅剩下天子一人,他终于肯主动靠近芝岚了,不再抗拒的他轻轻落座于芝岚身侧,感受到芝岚仍存的鼻息,易之行反而觉得安心下来。
天子试探性地伸出手来,旋即将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芝岚那双毫无血色的玉手上,妄图将手心里的温热传给她。然而男子始终未曾紧执着那只手,仅是纯粹地搭在上头,毋庸赘述的是,那一夜的确在天子的心底篆刻下深切的阴影,直至此时,哪怕宫人散去,芝岚昏厥,天子亦没有那份胆量去重新执起眼前人的手,他总觉当夜的杀意似乎仍弥散在周遭,而那杀意之外的寡情才是当真刺痛天子心扉的利器。
最终,易之行也没能执起那只手,反之,他还当即站起了身来,继而呼唤旁人好生照料着芝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