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逝了,大将军逝了,莫汐茹逝了,就连芝岚亦在战役过后没了影儿,郁郁寡欢的易之行除却埋首在政务之中别无他法,然而过度沉溺于政事之中的后果便是落下一身子的疾。从前世人皆语:当朝天子身子有疾。如今瞧来易之行确乎是满身的隐疾缠身,由此可见,世间的流言终究是具有诅咒性的。
“陛下,今日还安歇于静访宫吗?”
“还安歇于静访宫。”
这几乎成了主仆二人每日都要进行的对话,燕祺孜孜不倦地叩问,为的不过就是希冀有朝一日能闻天子的否决答话,然而天子却从无半分否决的意思,日日归于静访宫,早已将那处当作了自己的归宿。
燕祺蹙眉,当初那仅仅生起不过一瞬的妄念终在他心底发了芽。他不愿瞧着自家主子就此沉落,唯一的法子便是重新寻回岚采女。
“陛下,要么属下帮您将岚采女寻回吧?她现如今仍是您的后妃,不应擅自离此。”
燕祺诚恳地说道,然而他的言辞登时便被相思心切的天子当场反驳:“不必了,既是她的抉择,且朕也是一早应允的,朕不愿强求于她,她想要去往何处都可以,反正朕又不是非她不能活。”
话虽如此,但易之行的憔悴之容无疑在某种程度上出卖了他今时的言论。他的确不是非芝岚无法活,可这生活却早因芝岚的离开丧失了趣味儿,芝岚不再,像是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就此打天子的身侧溜走了似的,往昔的傻笑痴愣亦再未浮现于燕祺的余光下。
燕祺终究不忍,继续言道:“陛下,当初……当初其实并不是岚采女主动离去的,她曾……”
“无所谓了,如今这一切已然毫无意义,反正就算她今时还在朕的身旁,一年之后也势必要离去。既然她总归要离开,早走晚走不都一样是走吗?你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不过你放心,朕还死不了。”
话落,天子猛咳不断,一阵眩晕感旋即向他袭来,彻底撕扯开他佯装无事的谎言。
一侧的燕祺望之,久久含颦不下。
与此同时,芝岚早已搬出随璟送予她的宅子之中,她独身一人前去客店入住,临走之前还不忘带上易之行赠予她的发簪。说实在的,她甚而觉得今时的日子还没有往昔在殷宫内痛快,过往虽无自由,好歹易之行独属她一人,然而现今她的真正所爱却被旁的女子侵占着,纵使随璟再三承诺日后势必要将穆夕琳休了,但这份未知的承诺始终还是没法抚平芝岚内心的不安与动荡,她想要的仅是一人独守身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