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一年上头有几次云游,冬播与春耕时节少不了,人家忙得脚下都生烟,祖母倒闲得只心往外跑。所以乡亲们都说,祖母这人心大,乖懒。
那时故河口河滩外的地,多种劳籽与燕子花。不是专门种而是野生的。每到春天,故河口河滩就一片姹紫嫣红,绿色飞扬,数燕子花与劳籽长得最旺。还有巴在地上的木心兜,飞在天空的水鸟,阿罗多姿的杨柳林,构成天然丰饶的前天鹅洲湿地风景。
劳籽的颗粒长得跟油菜籽差不多,劳籽的身姿与叶子长得跟燕子花差不多,牵藤,开蓝色小碎花,生性泼皮,像野生的五爪藤,撒把籽不需管理,就自生自长自结果。劳籽的颗粒比油菜籽大,黑灰色。生长周期短,可赶在长江涨水之前收割,亩产不比油菜籽低,价格却比油菜籽高。油菜籽种植比较讲究,收割时期恰好碰着长江洪水上涨期,收获有风险。劳籽的诸多特性,挺合适故河口种植,也合适河滩外的土地生长。由此那个时期故河口的农作物数劳籽当家。
也是那时的生产力差,种田技术不高,油菜籽还没普及,也种不好!满遍的撒播,产量低。一株株营养钵栽还没兴起。生长周期长,从年底冬季播种,到第二年四月才收割,遇见涨潮季来得快,就淹水了,颗粒无收,很是劳财伤命。所以油菜籽在故河口,人并不喜欢种。就在村庄荒角边种一把辣菜炸油吃。
每到收割季节,故河口河滩内外的地里,人山人海,拾劳籽的人比街上过节时还多。有的还与收割者并肩抢拾。惹得村上那个凶狠的看黄佬拿着根看黄佬苗子亮晃晃的四处吆喝。但吆喝也是白吆喝,没人听。看黄佬苗子对农人来说不足以构成威胁,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用来赶牲畜的,而不是赶人的。
一到这等收割劳籽的季节,祖母更不得闲。满村的去拾劳籽,拾完了自个村里,还去别个村里的地里拾。
拾劳籽也不是祖母的独创,而是一种风俗。算是把公家地里浪费的粮食再收拾到农人手里。从前不光河外滩的地里喜欢拾,院子里面的地,只要收割的,也有成群的妇人围着围腰子,提着蛇皮袋子,背着稻草要子去拾。一队的田间拾了二队去,二队拾了三队去,直到拾完自个村的几个大队,数个小分队,再去别的村庄拾,一拾个把月,直到这一季的收割彻底完毕。拾劳籽只是一个例子。什么高粱苞谷小麦的收割时期,也是要拾的。
但祖母对拾劳籽的热爱,肯定超越了同时代人。夕阳西下,一轮暗红的太阳映衬江面,映衬着广阔的河滩地,一位农妇弓着腰,在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