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行李箱被撞倒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蹲下身,我把箱子的锁扣打开一看,果然,里面的半瓶豆腐乳摔破了,幸好我在瓶子外面套了个塑料袋,才没让醇香开胃的腐乳汁浸泡衣服。没办法,只能拎起塑料袋提手,连破瓶带腐乳全部扔进了就近的垃圾桶里。
这豆腐乳还是两个月前,二哥从家里给我带过来的。大学毕业后,我就来了深安,从此再没回过陶镇。哥哥们从没主动叫我回去,甚至从没问过我为什么不回去,只是,每隔三个月,二哥都会来查一次岗,带些我爱吃的东西,大嫂做的豆腐乳更是六年来从没间断过,这吃剩的半瓶,我本来是要带回家的,就这么洒了,怪可惜的。
对于刘大碗家的孩子们来说,这豆腐乳可是比母乳还珍贵的东西。
父亲走的时候,丧事有母亲操持,到了母亲走的时候,大哥还没满十五岁,丧事都是父亲的弟弟,我的叔叔刘二碗帮忙操办的。大哥本来还满心感激,要不是叔叔,他一个人带着仨弟妹还真是无头苍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然而,当叔叔刘二碗把一叠总计三百八十元的票据,外加二百五十块的借据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傻眼了。且不说那三百八十元的票据是怎么来的,另外那两百五十块明明是自己当时亲手交给叔叔做各项杂费开支用的,叔叔说一家人账目更加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所以特别写了张收据,证明收到大哥的二百五十块现金,大哥隐约记得上面写着“兹收到贰佰五十圆整”,却没细看是谁收到谁的钱,他稀里糊涂签了字,怎想到收据竟变成了借条!是他大意了,可他如何料到叔叔会在上面动手脚,就算他们仨兄弟不算真正的刘家人,我可是他嫡亲的亲侄女呀!白纸黑字,任大哥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能打烂门牙咽自个儿肚里。六百三十块,他上哪儿筹那么大一笔钱去?大哥生吞了那个哑巴亏,求叔叔缓我们兄妹些时日,我们赚了钱定会一分不少的还上,哪怕加上利息也行,可叔叔不同意,诉苦说那些钱他也是在外边借的,拖不得,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要是大龙你实在拿不出钱,就拿房子和铺子来抵吧!大哥那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的房子和铺子。
深秋,不知是不是孙大圣又踹翻了哪位仙君的炼丹炉,炉砖落到了九山上,把漫山枝叶烧得热火朝天。熊熊烈火殃及东南面半山腰上,一座四四方方的小茅屋,厚厚的爬山虎从墙根一路燃上了屋顶,锯齿边的心形叶子似乎瞬间就会被灼成灰烬。墙脚下,还零零星星地冒出些粉红豆绿的毒蘑菇,远瞧着就跟那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