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能烧好几百量外,他的大儿子可是既定的酒厂会计,有什么内幕,他们赵家肯定是第一个知道。虽然他一向对二哥不感冒,可胜利者对失败者,甚至连参赛资格都没有的一方总是格外宽容怜悯,他好心地拿伞替二哥挡了挡雨,语重心长地说:“听我一句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回去吧!”
二哥的身板一向壮得像头小老虎,可那一次淋了点雨,素来生龙活虎的他突然发高烧,连续三天三十九度八不下,嘴唇烧得像老松树皮一样扎手。大哥什么办法都试过了,都还是没能让二哥吃下一粒米,喝下一滴水。家中两个主要劳动力,一个成了病患,一个要照顾病患,墙角那个看起来跟茅屋里的陈设格格不入,绘着花开富贵绛红大牡丹,写着青花“常满”二字的斗彩米缸已经快见底了。事实上,自打母亲过世后,那个米缸就从没满过。二哥的药费已经用去了我们一家半个月的支出,大哥要是再不想想办法,一家人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大哥弯腰走出茅屋。茅屋门口摆着那张老旧的折叠圆木饭桌,桌子一米半宽,屋里根本没有它的位置,所以只能让它呆在外边,风吹日晒下,朱红油漆已经斑驳剥落得面目全非了,我还拿揭油漆当游戏,把桌面那条隐约可见的大金鱼给撕得干干净净,要是娘知道她心爱的圆桌被摧残成那个样子,不知该多心疼。
大哥看了一眼趴在饭桌上做暑假作业的三哥,唤了声:“老三!”
没有回应。
三哥绝对是家里唯一一个喜欢读书,也是最认真读书的一个,有时候认真得过了头,只要他钻进书里,别说讲话,就是家里着火了他都未必留意得到。大哥叹了一口气,走到桌旁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才抬起头来。
“老三,大哥要出去一下,你在家照顾十五跟你二哥,能做到吗?”
“能!”三哥听话地点了点头。
大哥欣慰地摸了摸三哥的头,又四下扫了一圈,没见到我,便问三哥,“十五呢?十五去哪儿了?”
三哥很诚实地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做作业。”
“十五!十五!”大哥站起来,一边扯开嗓子喊,一边向四周找,可惜,他喉咙都喊哑了,也没半点儿回音,二哥听到叫唤,竟然挣扎着起来了。
我是三哥的跟屁虫,只要三哥在,我一定在附近的,除非……除非出了什么事。那天,他们几乎踏遍了整个九山,二哥不顾发烧,还跳进九河里寻,直到筋疲力尽,再也游不动了才上岸,却依然连我的影子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