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麻圆,东大街柳树婆家买,要现炸的
2.发糕,不要切片的,要杯形的
3.桂花糕,绿豆糕,西渡口驼子家买
4.猫耳朵,你娘家隔壁的隔壁那家铺子买
5.玉米棒子,爆米花,桥边黑老二那儿买,泡筒要一半黄一半品红,再加几条白的也行
6.……”
鸡汤里的红枣,五色菇里绿色的葱花,清甜的黄芽白,所有这些都是小时候的我喜欢的。南方蜜橘选小个儿的,不仅是因为小的甜,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是一样的重量,一样的价钱,小橘子数量多,一天一个,能吃好多天;柳树婆家的小麻圆,香香脆脆的小圆球上裹着密密麻麻的黑白芝麻,五个一串,哥哥们一人一个,我两个。
我从一个密封袋里抽出一白一黄一品红三条玉米棒子,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大口。
“真好吃!”我说。
这要是搁以前,非过年过节,平日里可是很难吃得到的。快过年的时候,打爆米花的大师傅扯着嗓子眼儿在集上那么一吆喝:“玉米棒子爆米花呢!打爆米花呢!”不消一会儿,黑乎乎的海军大炮似的爆米花机前便排起了长龙,有人手里提着大米,有人提着玉米,半斤到两斤的不等,有的喜欢爆米花,有的喜欢大米泡筒,玉米棒子,家境好些的会多带两勺白糖,没条件的就只能由着爆米花师傅的心情或多或少加点儿糖精。轮到我的时候,我总会在大炮爆炸前先跑得远远的,等那“嘭”的一声巨响过后,才跑回去,看着师傅把炮筒或米花装近大尼龙袋里,再跟三哥一起喜滋滋地抬回家去。
苦日子过来的人都是吃多少买多少,从不浪费,今日大哥可是下血本了。
“嫂子,咱家发财了么?”我微笑着问。
我看单子的空档,嫂子已经把大包小包分门别类,该摆伙房的摆伙房,该放堂屋的放堂屋。
“我早上也这么问你大哥来着,平日里抠得半个子儿也舍不得花,今儿个咋这么豪气了呀?”
我一本正经地说:“大哥肯定赚大钱了!”
嫂子毫不留情地拍了我肩胛骨一掌,笑着骂道:“你个没心肝的!就这么想你大哥的好呀!越大越没良心。”
“嫂子瞧你这话说得,良心这玩意儿又不是皱纹,还能随着年龄增长?”我跟嫂子贫嘴。
大哥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买那么多干啥?你有几个肚子几张嘴?”他一辈子省吃俭用,可只要力所能及,却从没省过我和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