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盛!”朕拊掌称善:“大哉斯言!”六十年正月谷旦记。
字迹一笔一划俱都十分认真,却略显歪斜,显然是重病中的康熙勉力记载的。方苞看着这熟悉的字迹,想起当年康熙对自己推食解衣,同窗剪烛论文,共室密议朝政种种恩意情分,心里忽地涌上一种似血似气,又酸又热的苦涩。他的喉头哽了一下,两行老泪夺眶而出。
“为君难呐!”雍正挪身下炕,脚步橐橐地踱着,似乎不胜感慨,倏然间回身说道:“你虽没有明说,先帝爷已经明白,朕有先帝爷一个‘好圣孙’——说直了,就是如今的‘四爷’宝亲王弘历!方先生,你已经把朕推到火炉上烤,又想把朕的儿子也推上火炉!以私而言,朕满心想做个逍遥王爷,不愿做这天下第一苦事,朕心甚是不满于你。以公而言,你为大清奠定三代鸿基,功在社稷,朕又感激于你。于私于公,朕都要你负责始终,你要好生思忖!”方苞一边听一边想,雍正的话有真有假——其实公私两边,雍正都是梦寐求之想当皇帝的——但他如今要撇清,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思量再三,方苞起身肃立,说道:“皇上如此推诚相见,臣虽驽钝之材,敢不尽心竭力以效绵薄?但臣已年近耳顺,黄花昨日已去,夕阳昏月将至,恐怕误了皇上孜孜求治之心啊——记得圣上藩邸颇多人才,何不简拔帝侧,帮着上书房办些差使?”
这说的是邬思道,雍正心里雪亮。但他以为,邬思道在协助自己夺嫡登位时,已是累得心力交瘁的人;再者,邬思道名声不显,又是藩府旧人,骤然大用必定引起臣下腹诽;也觉此人掌握自己“机密”实在太多,不杀他已是宽典厚恩,用上来反而更加掣肘……但这些理由没有一条能拿到桌面上来的,雍正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说道:“藩邸的人用得太多不好,已经不少了。年羹尧是大将军,李卫也做到布政使,戴铎也当了福建按察使……天下为公,朕一味选身边人出将入相,后世人怎么看朕?有些人,比如邬思道,身子骨儿不行,用得小了屈才,用得大了有碍物议。朕有朕的难处,方先生要体谅朕心。”因见太监们抬着御膳桌进来,便笑道:“我们边用膳边谈吧!”
这桌御膳因奉特旨制作,比起雍正素常用餐丰盛得多。方苞坐了雍正侧旁看时,又宽又长的填漆花膳桌中间摆着红白鸭子炖杂烩火锅,骨嘟嘟沸着腾起热气,鲜香扑鼻,四周攒着四砂锅热菜、炒鸡炒肉炖酸菜、燕窝鸡糕酒炖鸭、烧狍肉和鹿筋锅烧鸭子,绕桌边摆放着火腿咸肉、羊耳西点、野鸡爪……并饽饽点心及一应细巧宫点,品类固然比不上大筵,却也琳琅